家里多了叶老夫人这个长辈,这个年过得很是热闹,老人家好传统戏曲那一套,大年三十在花园搭了个戏台子,请了人过来评弹说唱,没回家的佣人们春晚也不看了,一个个跟着围在院里听曲聊天嗑瓜子,欢欢喜喜地一起守岁,别提多和乐了。
洛笙陪着老夫人看到晚上十点多,最后因为太困,实在熬不住了,就被叶峻远送回了房间。
换了睡衣躺上床后,叶峻远也跟着在她身边躺下来,侧身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睡觉。
洛笙打了个呵欠,声音含糊地问道:“阿远,你给瑧哥打过电话了么,他真的不能回来过年？”
叶峻远嗯了声,拉了拉她被子,将她盖的更严实了些,低声道:“他那边正忙到关键之处,这十天半个月估计都走不开。”
洛笙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禁闪过一丝遗憾,不过也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边的事一天没处理好,徐瑧就一天不得安宁,更别说安心回来过年了。
叶峻远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她没怎么听得进去,眼睛眯起,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确定她已经睡沉了,叶峻远悄悄起身,关了床头灯,只留了一盏墙上的小夜灯亮着,而后重新躺下,轻轻地抱住她。
灯光的光线浓稠而暖黄,花园里的热闹喧哗被隔在玻璃窗外,只隐约听到些微的戏曲唱声,越发衬出这一室的温馨宁静。
望着枕边熟睡的容颜,他渐渐看的有些出神,心像泡进了带着甜味儿的温水里,软得不可思议。
这是他和她过的第二个春节,往后,他们还会一起过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很多很多个春节,而且明年的今天,就会多两个可爱的宝宝陪着他们。
他的人生,终将会变得越来越丰富热闹,不再染上孤清的色彩。
宽厚的掌心轻轻覆上洛笙的小腹,他忍不住凑近了些,额头抵着她的,与她同享一片呼吸。
他很庆幸,幸好那一天徐瑧临时有事,换成了他给她送支票,于是有了他们的第一次邂逅。
也很庆幸,幸好她来了他的家里,让他寻到了今生所爱。
从今往后的几十年,他们可以长相厮守,一直到白头偕老。
……
大年初一这天清早,洛笙被生物钟叫醒,一睁开眼就翻身去抱旁边的人,声音含糊地嘟囔,“阿远,几点了？”
头顶传来他低哑的轻笑声,“还不到八点,你可以多睡一会。”
洛笙现在就爱听吃吃喝喝睡睡的话,不过今天是大年初一,跟别的日子不一样,得起早了去给叶老夫人拜年才行。
揉了揉眼睛,她爬起来下床,洗漱换衣服下楼。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从客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似乎聚集了不少人在下面,洛笙拉着叶峻远的手,好奇地往下看过去。
果然,沙发区那片围了不少衣着光鲜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全都是陌生面孔,叶老夫人被众星拱月地围在最中间,笑呵呵地说着话。
第一次在家里看到这么多客人,而且还都是不认识的,洛笙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握紧叶峻远的手,小小声地问,“阿远,这些人都是谁啊？”
叶峻远扫了眼那片人群,淡生解释:“都是本家的人,他们是来给奶奶拜年的。”
以往叶老夫人住在叶家的老宅,这些人逢年过节自然是去走访老宅,这会人搬到了这里,理所当然地也就跟着挪了地。
洛笙闻言霎时冷竹,等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不知道家里来了这么多重要客人,刚就随便穿了一套前不久买的新衣服就下来了,没化妆,首饰什么的也都没带,就这么朴朴素素地出现在他的族人面前,会不会给他丢脸呀？
感觉到她的不安,叶峻远反手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抚,“别紧张,这是在自个儿家里,随性一点没关系的。如果待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你随便回个笑就好。”
正说着话,叶老夫人余光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布满褶子的脸笑了起来,对着孙子孙媳妇招招手,“小俩口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快过来吧。”
这话一出来,其他人目光在一瞬间都靠拢了过来,非常默契地统一集中在洛笙的身上。
顶着这股巨大的视线压力,洛笙挺直后背,尽量神色自若地走到叶老夫人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奶奶,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好、好、好！”叶老夫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从茶几上的红包堆里抽了最丰厚的两个,一个给洛笙,一个叶峻远,笑眯眯地说道:“我也祝你们小俩口甜甜蜜蜜,早生贵子。”
旁边有个年岁看着稍大的女眷笑了起来,打着趣儿插嘴道:“老夫人,这话您可就不太妥当了,洛笙这不是已经怀了上么？要生就顺顺当当地足月生下来,瓜熟蒂落才是最好的。”
被这么一提醒,叶老夫人配合地做了个恍然的表情,呵呵笑着道:“对对,要足月生,不能早！”
孩子的话题一扯开,现场很快恢复了刚刚的热闹,客人们边聊着天,边暗暗打量起了洛笙。
也不怪他们这么好奇,叶峻远身为叶家的现任家主,婚姻状况一直是族里密切关注的大事,之前叶老爷子意图凑的几个家族联姻,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了,早几年他倒是选了程家的女儿程雅订婚,不过没多久也吹了,之后也空了几年没了水花。
之前那么多才貌兼备的千金小姐摆在面前,叶峻远愣是一个都没看上,他们还以为这新上任的叶家少奶奶会是怎样的天仙绝色,结果现在亲眼一观,竟是……这么的普通,普通到让人有些跌眼镜。
出身普通就算了,模样顶多就是个小家碧玉,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也没有圆滑娴熟的交际手腕,面对这么多人齐聚一堂,也只会站在那羞怯地笑。
要不是叶老夫人刚亲口介绍,他们简直怀疑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
有人按捺不住,壮着胆子探问洛笙跟叶峻远相识的过程。
这事情扯起来就远了,洛笙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求助地看向叶峻远,叶峻远揽住她的肩,云淡风轻地说道:“有一回我路过洛笙的学校,对她一见钟情,就这么简单。”
这回答……确实很简单,在场人也不是傻子,听出叶峻远无意多说的口吻,也就没人再敢多问什么,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洛笙以后就是叶家的女主人,也是他们需要重点巴结讨好的对象,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
为了给新的女主人留下深刻印象,众人卯足了劲开始跟洛笙套近乎,纷纷自我介绍让洛笙开口认人,什么大姑二嫂三伯四叔的,洛笙听得脑壳子一阵乱糟糟,记了这个就忘了那个,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谁是谁了。
她本来就紧张得不行,这会被这么多人热情地闹哄着,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拿着红包的手都在微微颤着,除了勉强维持着笑脸也没别的反应了。
幸好叶峻远没让她扛多久,看着差不多了,便找了个由头把她带走了。
出了门,洛笙一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疑惑地问道:“阿远,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你们本家的亲戚是不是都到场了呀？”
虽然她没有具体数过,粗粗一扫应该至少有上百号人,本来宽敞的大厅,现在被这群人闹哄哄地这么一挤,瞬间逼仄了许多。
叶峻远往后看了眼大厅的方向,淡声道:“没有,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这会应该在老宅。”
洛笙一下哑口无言。
她家亲戚虽然也不算少,可是平常真正有往来的,也就是伯母廖凤盈那一家和还有洛达明那两家,人数加起来都不够一个巴掌,跟叶家这个巨大巫比起来,她娘家连小小小小巫都算不上,总算是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做大家族了。
叶峻远揉了揉她的头发,和声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可能没法应对这么多人,所以上次祭祖才没有带你回去,等过些时日你习惯了,我再带你慢慢熟悉那边的情况。”
洛笙呆呆地听着,隔了片刻,她忽然惊叫了一声,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说道:“惨了,我刚刚太紧张了,那么多亲戚我一个都没记住,回头见了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喊了。”
瞧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叶峻远忍不住轻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回头我叫人给你弄个花名册吧,把重要的亲戚都给你整理起来,到时你再找时间好好认一认。”
洛笙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比起以后认不出人的尴尬,她宁可现在麻烦点。
客厅里那群客人一时半会还不会走,俩人又不想待在家里应付,索性叫了洛唯晞出来,打算一起去寺庙里烧香祈福。
半路上,叶峻远接到了陆奕明打来的电话。
兄弟俩闲聊了片刻,叶峻远忽然把电话递给了洛笙,说道:“大哥想和你说几句话。”
洛笙连忙接过来,礼貌地跟那边的人拜年问好。
陆奕明大概是站在山顶上之类的,呼呼的风声灌入话筒,伴着他爽朗开怀的笑声,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洛笙多注意补充身体营养,好好养胎什么的。
洛笙听得心里暖融融的,一一应了下来,也让陆奕明在那边多保重身体。
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还给了叶峻远,靠着他肩膀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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