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这样……”凤千夜张开双臂，“像是有病的样子吗？何须忌……”
他语声一顿，生生制止住自己偏头的冲动，稍稍用力，想要将自己的衣袖从某个小手中扯回，衣袖反而被攥的更紧了。
慕云兮看着他别过去的脸，“若是你没有受伤，为什么不敢看我？”
从始至终，他都背对着她说话，就连现在，她扯住他的衣袖，站到他的身侧，他还要将头扭向另一侧，硬是将一个后脑勺给他。
“只是不想见你罢了。”凤千夜的声音冷了下来。
“可我想见你。”慕云兮不为所动，松开他的衣袖欲要转至他身前。
他却已快速转身，依旧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都说了，我没事，不需要……”
“啊！”
一声痛呼伴随着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凤千夜倏的转身，怔住，身后的人儿安然无恙的立在那里，只是适才小几上放着的茶壶、茶盏被扫落在地。
慕云兮死死咬住唇，眼前的男子依旧面如冠玉，眉若刀裁，只是左眼上有个几乎将眼睛盖住的血泡，肿胀的像个红透了的柿子，将左眼完全盖住，右眼也被牵扯只能微眯着望着她。
她颤颤伸手想要去摸那个血泡，手举到半空又僵住，不敢再落下分毫，生怕不小心碰到那血泡就会爆掉。
“大夫说，若用小刀切开放血，稍有不慎便会当场毙命，若用银针挑出淤血，又容易刺伤眼球，很有可能左眼不保，我思来想去，还是请云公子来瞧瞧。”顾东篱在一旁道。
“疼吗？”
话一出口，慕云兮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傻话，都成这样了，能不疼吗？
“师兄！”慕云兮急急转身出去，将云华拖了进来，巴巴看着他，带着哭腔道，“师兄，你救救夜公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他吧。”
她满脸的担忧，原本清亮的眸子里还翻滚着泪花，让他心疼又心痛。
“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他。”云华向她保证，若他救不了夜公子，他便会成为她一辈子的耿耿于怀吧？
他缓缓吐了口气，转眸看向凤千夜，凝神望向他的左眼，仔仔细细打量了半晌，“怎么会擦伤这里？”
云华有些不解，若是有什么东西朝眼睛而来，人不是应该本能避开或者挡一下吗？
“与你无关。”凤千夜脸色阴沉，不欲多言。
“是这样的，”顾东篱轻叹了口气，却是冲着慕云兮解释。
“当时他正与永昌侯夫人身边的暗卫缠斗，凤千蔚带着弓弩手赶到了，刚开始因为顾忌永昌侯夫人，所以一直没有放箭，到后来，眼看暗卫一个个死去，凤千蔚下令放箭。”
“他就冲到永昌侯夫人身边，卖了一个破绽，凤千蔚抓住时机放了一箭，到最后关头他才躲闪，可时间已有些不够，就被箭梢刮到了眼睛。”
慕云兮心思急转，适才顾东篱说永昌侯夫人已死，所以，她眸光一凝，“永昌侯夫人死在了凤千蔚手中？”
顾东篱颔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凤千夜。
“这样不值得！”慕云兮转眸看向凤千夜，“你怎么这么傻？”
凤千夜用右眼瞪了下顾东篱，“多嘴。”
“大夫了解的仔细，才能对症下药。”顾东篱打着哈哈，神色却有几分凝重，“云神医，可有什么法子？我听别的大夫说，若是等这血都凝成血块，怕就麻烦了。”
云华颔首，只凝眸看着凤千夜，却没有答话。
半晌，他忽的转眸，“现在可能找到水螅？”
“有，别说水螅，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给您弄来。”顾东篱也没问缘由，转身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便捧着一个白瓷罐回来，里面盛着七八只水螅，“云神医，水螅来了，还要什么？”
“竹筷。”
“竹筷来了。”
云华颔首，看向凤千夜，“还请夜公子躺下。”
凤千夜一言不发转身在一旁美人榻上躺下。
云华用竹筷从白瓷罐中夹了一只水螅放到凤千夜左眼的血泡上，顾东篱惊的瞪大了眼睛，却生生止住差点冲上前去的脚步。
慕云兮紧紧抿着唇，注视这云华的一举一动，见他又夹了一条水螅放到血泡上，忙去看凤千夜的神色，他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好似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
云华又连这夹了三条水螅放到血泡上，之后静静注视着五条水螅在血泡处争相吸血，几乎眨眼功夫，五条水螅变得又粗又大，而凤千夜左眼上的血泡却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之后，他取出针囊，取出银针，手起针落刺向水螅，水螅瞬间僵住，他伸手拈起丢到一旁痰盂。
“取净水，金疮药。”他转眸看向顾东篱。
“不愧是神医，厉害！”顾东篱由衷赞了一句，要知道，昨日几名大夫为怎么去血泡内的淤血吵了个头破血流，却没拿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不用找金疮药，我带着生肌丸。”慕云兮将一个白瓷小瓶递向云华，触到云华眸光时瞬间僵住。
她差一点忘了，这生肌丸，正是云华给她的。
“师……师兄。”慕云兮有些愧疚。
“这个好，”云华抬手接过，笑容温和，转眸看向凤千夜，一抹忧伤就在这个瞬间一闪而过，“用了这个，几日后，夜公子应该就能无碍了。”
慕云兮惴惴，眸光在云华与凤千夜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忽然发现，有些事情太明白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之前，她不懂云华对她的情意，可以乐呵呵的与他一起说笑，没心没肺的打闹，毫不客气的抢他所有的好东西，可现在，她一对上他的眸光，他的温柔，他的好，她就觉得愧疚，深深的愧疚。
可偏偏云华从未与她表明心迹，从未开口说喜欢她，这让她连拒绝都无法说出口。
“好了！”
云华的声音打断了慕云兮纷乱的思绪，她倏的转眸看去，凤千夜的左眼已盖上一块纱布，又用布条绑在了头上，像是独眼龙。
察觉她在看他，凤千夜倏的侧过身，将一个后背丢给她。
“云兮！”云华心底轻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太后娘娘还有话让我转告殿下。”
慕云兮正要点头，凤千夜突然出声，“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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