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的帖子发到将军府,柳颜欢有一丝不解,宫里的人是知道,裴常胜去了江州的。整个将军府,只有裴茗一个男主人在。
以他的品阶,顶多在外围吃大桌饭,还到不了进正殿的水平。
按柳颜欢所想,这宫宴不如不去。这大夏天的,哪怕夏日的宫服没那么厚重,可层层叠叠,穿在身上也很热。再加上沉重的头面,想想,柳颜欢都觉得生无可恋。
裴茗最近春风得意,在官场上虽不能说如鱼得水,但也是一帆顺遂。主要是他现在人在吏部,这个位置掌管朝中各官员的任命升迁,不管曾经和裴茗的关系如何,至少现在和他在表面上会将关系处好。
裴茗和同属衙的人关系都挺不错,倒是吏部侍郎李岩见他就绕道。主要是曾经因为裴茗的事情,被他娘子给打怕了!
“夫君和姐姐放心,家里有我在呢。”洛雪面上体贴道,心里却泛酸不已。自己是平妻又如何,还不是个妾室,这宫宴去的还是柳颜欢。
“妹妹辛苦了。”柳颜欢拉着洛雪的手亲昵道。看到裴茗上了马车,她才松手,被红绸搀扶上去。
柳颜欢与红绸二人坐在裴茗的对面,裴茗抬眼看她,她今日的着装素淡却不失庄重。脸上的妆容淡雅,显得整个人静谧平和。
看着她,就好像在品一幅画。慢慢的,整个人的浮躁都被她那股恬静给抚顺,变得从容起来。
裴茗很喜欢和她待在一处,可又不敢和她待在一处。每次见到柳颜欢,他外在的浮躁会平和下来,可内心渐渐会涌起一股羞耻和愤怒。
为什么,自己会和平常的男子不一样!为什么自己不行!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裴茗的脑袋就开始疼。他儿时出过一场意外,那次意外之后,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且一回忆就开始头疼。
自那场意外之后,洛氏就将他捧在手心里照顾着,深怕他出一丁点的差错。母亲所有的视线都在自己的身上,从而弟弟裴鸢被无视。
看着被冷落的弟弟,裴茗觉得,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洛氏不细心照顾自己的错。若是受伤的是裴鸢,他也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
“大爷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柳颜欢实在不想和裴茗说话,奈何不过裴茗的视线实在灼热,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没有。”裴茗收回视线,“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洛氏与他说了自己和柳颜欢的诸多不和,要他休妻。裴茗心里在犹豫,虽然柳家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助力,可柳颜欢,当真算是他心仪的妻子。
自己在朝堂打拼,她默默在后宅治家。比起洛雪那种天天要来他面前刷存在感的烦人劲,他实在是太喜欢不作不妖的柳颜欢了。
可他哪里知道,那是柳颜欢根本不想搭理他!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裴茗下了马车,正准备伸手去接柳颜欢,上演一处夫妻和睦的情景。而紧跟他身后下车的红绸立马握住了柳颜欢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裴茗眸色一暗,看到不远处裴鸢打马而来,利索地下马将缰绳递给小吏走了过来。
“大哥,大嫂。”
裴茗看着他,心里多了几丝的不耐烦。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很厉害,但一直被洛氏压着,他以为裴鸢会一直甘居他下,没想到,裴老夫人竟然会将他过继到镇国公府,皇上还给了他世子之位。
他直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当时他若是在京都的话,绝不会让裴常胜自请去江州。就应该让裴鸢去,然后找杀手在路上除掉他。
“一起进去吧。”
走在宫道上,柳颜欢看了看左边的裴鸢,又看了看右边的裴茗,只觉得这氛围格外奇怪。可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于是闭口不语。
到了宫宴的地点,柳颜欢看到了张可唯,如蒙大赦,立马和二人打了声招呼,去找张可唯了。
“二弟,许久不见,我们去哪儿坐坐,聊聊吧。”
裴鸢自无不应,与他一起往一边走去。二人没走多久,便遇到了几位皇子,裴鸢看向三皇子,他的面色并不太好看,甚至称得上阴郁。
以前他在人前营造的平易近人的形象,随着最近的诸事不顺,越发崩塌。
“微臣参加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二人给几位皇子行了礼。
裴鸢不动声色地看着大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和祁潜兄弟俩在一处。
“你们兄弟二人来得正好,本宫方才和三弟说起你们兄弟二人,你们便来了!”大皇子祁明笑道,只是他这笑不达眼底,看着裴茗裴鸢二人的眼神透着冷漠疏离,尤其是看向裴茗的眼神,隐隐带着恨意。
裴茗在江南协同徐正月将他苦心培养的势力给拔出了个干净,气得他派了不少杀手过去刺杀二人,徐正月能活着回来他意料之中,可没想到裴茗竟然也有本事逃脱自己的追杀。
人杀不掉,到了京城,祁明想的就不是除掉,而是拉拢了。
“本宫听说裴小将军的身手是朝中一流,几乎无人可胜,而裴郎中亦是裴将军亲手教出来的,听闻这次裴郎中在江南一带更是多次遇刺,险种逃难。本宫好奇,你们兄弟俩的身手,谁更胜一筹?”
祁明的话意思太过明显,就是要挑起两兄弟的矛盾。
“不知大皇子从哪里听到的流言,东辽尚有车骑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卫将军在前,微臣不过一个小小后辈,怎么敢后来者居上?”
“我看裴小将军就是谦虚了。”大皇子的视线留在裴鸢身上,“这次裴大将军自请去江州赈灾,劳苦功高啊!”
“二叔正是壮年,免不得一腔热血。不似家父,缠绵病榻多年。”
裴鸢一句话说的几个皇子都愣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过继到镇国公那去了。而裴鸢说完话,便看向裴茗。
“大哥如今在京都,等二叔回来,可要叮嘱二叔保重身体才是。”裴鸢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笑容。
裴茗听了这话,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裴鸢这么说,是在外人面前和裴常胜撇开关系的意思吗?裴常胜自请南下,在裴茗看来,是个自找死路的选择。
皇上本来就忌惮几个将军手上兵权众多,若不是现在是乱世,他早就要卸磨杀驴了。皇上如今正是壮年,又有正宫太子在位,而裴常胜丝毫不掩饰自己要助三皇子夺嫡的野心。这是犯了大忌!
裴鸢被过继出去就算了,还从裴家的族谱上除了名。他现在说的每一句和将军府撇开关系的话,都让裴茗觉得,裴鸢在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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