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换作岑薇发楞了,这小子打蛇随棍上啊,敢情还是惦记着那时的戏言,扬起手作势打范霖栋,“嘿,你小子找打不是?”
范霖栋嘻笑着躲开,向前跑去,时不时地冲岑薇做个鬼脸,气得岑薇撵在其身后追着他打,二人嬉闹着回到大杂院。
第二天傍晚,岑薇早早收了工,先拐到集市上买点肉和菜,又买了一只老母鸡,路过字画店时,又买了几张信笺,这才返回大杂院。
自从她与青嫂一家相熟后,青嫂见她孤苦一人,又免费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心存感激,就让岑薇到她家搭伙吃饭,岑薇要给她伙食费,她说什么也不收,理由是她教孩子们读书不也没有收钱不是,岑薇心里过意不去,隔三岔五地总要买点菜、带点儿吃的回去。
一回到大杂院,岑薇就来到范家厨房忙活开来,青嫂见她掂了肉和鸡,也忙过来帮忙,范霖栋跟随他爹去了城东的黄员外家做工还未归。
岑薇与青嫂边做饭边唠着家常,听到青嫂说范霖栋在黄员外家做工时,心中一动,不知这个黄员外是否就是那日在雷栖湖畔所遇的黄莺莺之父?
“青嫂,你说的黄员外,家里是否有位年满十二三岁的小姐,名唤莺莺的?”
青嫂大大咧咧地笑笑说道:“好象是呢,听霖子说那小姐令他很烦的!”
岑薇一听,心中了然,笑道:“呵呵,别听霖子瞎说,上回梦龙进贡院考试时,我和霖子无事去了雷栖湖,在那里遇见了那位小姐,长得很是乖巧可爱,嘴也很甜呢。”
“是吗?怎么从未听霖子提起过?说起来,这黄员外还真是个好人,去年霖子他爹就曾带着霖子给他家干过活,为人很是和善。这刚一开春,就又修起园子,将我家那口子喊了去,还特意吩咐要带上霖子。可是霖子死活就是不肯去,说是很讨厌那家的小姐,若不是他爹狠狠地踹了他两脚,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的。他是不是得罪了那家小姐,才如此这般的?”青嫂边摘菜边絮叨着,有些担忧地说道,他们家这样的平头百姓哪里惹得起那些富贵人家呀。
岑薇抿嘴一笑,说道:“霖子脾气虽然有些倔,但还是很懂礼的,所以断断不会得罪了那家的小姐,而是那家小姐恐怕是看上咱家霖子了!”
“啊?你说什么?人家小姐看上了我家霖子?”青嫂吃惊地停止摘菜,不敢相信地望向岑薇。
岑薇手下并不停顿,麻利地翻炒着锅中的肉丝,待炒熟后盛出,再倒入洗净切好的豆角,肯定地说道:“嗯!我看错不了!那天看那小丫头的神情可是很迷霖子的,但霖子总是摆着一副臭脸给人家看,让人家好是难过呢!”
“唉,咱这样的人家怎能配得上人家身娇肉贵的小姐呀。”青嫂怔怔着继续低头摘菜,心思跑远了。
“青嫂,瞧你说的,咱家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的,靠得是劳动吃饭,哪里比不上她家了!她家是比咱家家境稍微好一些,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二人两情相悦,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何况,依咱家霖子的条件,加上他现在师从名师,将来指不定如何飞黄腾达呢,到时她们家不还得看着咱的脸儿说话?”岑薇不以为然地振振有词,全然没注意到已站到厨房门口的范霖栋,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耳中,一张俊脸黑得尤如风暴前奏。“所以说,青嫂你也别怯,我看那小姑娘挺好的,温温柔柔的,跟了咱霖子,肯定会对霖子好的。”
“够了!我的事用不着你假惺惺地装好人!”范霖栋怒喝一声,返身冲进大杂院,跑得不知去向。
范霖栋的那声怒喝吓得岑薇手一哆嗦,锅铲掉到了地上,看着他跑走了,拍拍自己的胸脯,惊魂未定地说道:“我的妈呀,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
“这孩子!霖子,霖子,你给我回来,就要吃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青嫂急忙丢下手中的菜,向门口追去,哪里还追得到他的影子。
直到吃过晚饭,也没见到范霖栋回来,青嫂只好为他留了饭放在灶前温着。
岑薇讪讪地回到自己屋内,心里也有些生气,这个范霖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将她的一片好心当成个驴肝肺,竟冲着她大吼大叫,令她好是着恼。
回到屋内,坐到桌边,摊开一张信笺,将毛笔蘸足了墨水,准备提笔给柯梦龙写信。
那日看完他的信后的第二天,岑薇曾想去军营看望他,谁知一打听,军营竟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且不允许有人探望,只好打消了念头,买来纸笔,准备写信。
这边她刚摆好架势,只听门“哐当”一声被人大力地推开,惊得岑薇手一颤,一滴墨水滴在信笺上,弄脏了那张纸。
待看清是范霖栋时,气急败坏地、心疼地冲他大吼起来:“你犯病啊!学校老师没教过你进门要先敲门的吗?看看,都是你害得,让我弄坏了一张纸!知不知道一张信笺有多贵!”全然没想到她话里所带的现世的词汇。
范霖栋不言不语,直勾勾地看着岑薇,看得岑薇心中发毛,他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当下不由得轻颤了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范霖栋踏着重重的步伐一步步*近岑薇,怒气冲冲地向岑薇质问道:“我想问问你,那日你答应我的,如果有朝一日我考上了武状元,你就答应嫁于我为妻,你的话还算不算数!”
岑薇被他*人的气势*迫得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想到这孩子生起气来,竟有如此强横的霸气,“我……我那本就是戏言,哪里当得了真!”岑薇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道。
“呯”的一声,范霖栋的拳头重重地落到了岑薇身旁的桌子上,让那本就有些不稳的桌子发出“吱吱”的轻微惨叫。他双目怒视着岑薇,怒吼道:“为什么要骗我?看着我好笑是吗?既然如此,你一个女人家为何不知检点些,干嘛随便拍男人的屁股,事后又不肯负责任?”
岑薇听到范霖栋的质问,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将她说的好象她是个多么随便的人似的!而且还将她说成个花花女子!恼怒地说道:“那又如何!是你自己要误会的,关我什么事!要是照着你这么说,我拍过的男人屁股多了,难道我都要去嫁吗?哼!”岑薇口不择言地反驳道,根本就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反而肯定了范霖栋对她的控诉,其实她也就拍过范霖栋这一个男人雏形的屁股。
“你!你就不懂得廉耻吗?枉你读了许多圣贤书,亏你还教我们读书识字,怎么连点羞耻心都没有!你是人尽可夫的吗?”范霖栋气晕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心里堵得慌,若是不发泄出来,他真的会疯掉。
“啪!”地一声,范霖栋的脸上挨了岑薇重重的一个耳光,范霖栋捂着脸惊惶地睁大了眼望着岑薇,只见岑薇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冲大门一指,怒吼道:“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范霖栋黑黝黝如深潭般的眼眸中渐渐升起浓浓的绝望与悔恨,看着岑薇紧咬着下唇,转过头去不看他的脸,心中绝望到了极点,僵硬了身体,木然地向门外走去。
门外,听到岑薇这里的动静跑来的青嫂,看到自己的儿子一副神色惨然的神情,再看看岑薇气得浑身颤抖的模样,也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上前扶住范霖栋,想问问什么事,范霖栋大力甩开青嫂的手,直挺挺地出了门,又不知去了哪里。
青嫂在喊了他两声“霖子”后,见他头也不回,只好放弃,回过头来,歉疚地看着岑薇,“薇儿,发生什么事了?我家霖子这样对你,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发生什么事,你回家问你儿子吧!我累了,想要休息,就不送了!”岑薇冷然说道。
青嫂在岑薇处碰了根软钉子,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家,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范霖栋跑了一夜,也未回家,青嫂虽有些担心,但也并不着急,这孩子因为无人管教,从小就很野,跑出去玩个一两天不归家也是常有的事。
岑薇在青嫂母子走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心中的气无处发泄,手提着笔抖得根本无法下笔,直到墨汁滴下,才颓然掷下笔,恨恨地骂了声“该死的!”再也没了写信的兴致。
幽暗的煤油灯的火苗轻轻地晃动着,将岑薇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一如她不平静的心情。
也不知坐了多久,岑薇长叹一口气,吹灭灯火,躺到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望着漏着大洞、露出房梁的屋顶,心绪起伏难平。
也许是自己疏忽了,且不说这异世少男少女都早熟,早早的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结婚生子,即使在现世,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也已情窦初开,有了朦胧的情感。这时期的女孩易将年轻的男老师作为梦幻的主角,而男孩子就会对年轻的女老师产生幻想,自己虽是义务教育大杂院的孩子,但也是老师的一员,加上自己的不拘小节和对这个社会风俗的不了解,令范霖栋产生了误会,的确是有着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自己理应坐下来好好跟他沟通一下,将这个疙瘩解开。
第四天,岑薇一吃完饭,就坐在大杂院门外的榕树下静候范霖栋,今什么也得逮着他,好好将他训一顿不可,这小子两个多月没人管,都无法无天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岑薇等得眼皮开始打架,头一栽一栽的,就要睡着,突然听到空旷的小街道上传来零碎杂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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