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好的。”
等要到屋子门口了,小安子快走了几步,轻轻将房门推开,她跟着他走了进去。
六皇子的寝房与她记忆里的并无二致,小安子请她在外室坐下后,挑开那淡青色的轻纱走进内室,伺候六皇子梳洗。
她坐在靠窗的软榻上,目光看向窗外,正是她和江南今早翻过来的那面墙,墙那头的树还朝这边探出了枝丫,与这边的树枝交叉着,绿叶成荫。
没想到六皇子的寝房就和大厨房一墙之遥,却让她们歪打正着的找到了。
这般想着,她眼睛稍微向下看,这才发现了窗框上放着大大小小七个木偶。
它们的模样都十分相似,她看着十分眼熟。突然想到六皇子送给她生辰礼那天说的话:“这已经是锦宸雕刻的第八个了……”
莫非……这就是六皇子所说的前七个木偶吗?
想到这,她忙往袖子里掏,却啥也没掏出来,这才想到今早爲了翻墙方便,她把六皇子送的小木偶放在房间了。
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正想拿起一个木偶好好欣赏,却听到了内室有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同时还听见了小安子“啊”的一声。
心下不由得一惊,她连忙奔向内室。
掀开那层层叠叠的轻纱一看,眼前的情景让她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的,小安子的一条腿被一张桌子压住了,六皇子站在一旁手脚无措。
“小安子!”她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把桌子搬起,那木桌应该是盛放着洗漱用具等东西的,此时倒了下来,放在桌面上的水盆,里面的水也撒了一地。
木桌是实心木,木桌中间还有一大块白色的大理石。她使劲把木桌往上抬,余光看见六皇子呆呆的站在一旁,喊了他一句:“殿下来帮帮忙。”
“哦哦,好……”六皇子也上来抓着木桌和她一起抬,这才把木桌抬高了些许,小安子趁机把自己被压着的腿抽了出来。
那个木桌实在太重,两个人抬不起来,见小安子已经脱困,她便让六皇子松手,重新让那木桌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这个桌子刚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倒了。”小安子说着,也不顾自己被水泼溼了的衣裳,就拉过站在一旁还有些呆愣的六皇子,语气里满满的关心:“殿下没事吧?”
“没,她没事。”
她将掉在地上的铜水盆捡起,这才发现那个木桌的一条桌腿断了。她仔细检视,原来是蛀虫把那条桌腿蛀掉了,加上小安子把盛满了水的铜盆放到上面,才导致木桌承受不住倒地了的。
正准备把这个原因告诉六皇子和小安子,一抬头才发现六皇子在盯着她,那双潋滟的凤眸瞪得大大的,似乎不可置信。
她扬起一个自认为很亲切温和的笑,喊了一句:“六殿下,许久不见。”
“子,她?”六皇子还是有些呆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又抬手去掐了一下她的脸。
她顺着被他掐着的那边脸歪了歪头,笑道:“嗯,臣在。”
然后整个人被一把扑住了。
六皇子软软的嗓音响在耳侧,呼吸间暖湿的气息撒在脖颈:“你终于来了,锦宸好想你。”
感受着怀中人热情的拥抱,她也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六皇子的背,应了句:“臣亦是十分想念殿下的。”
小安子站在一边,适时的打断了她们的叙旧:“殿下还未洗漱呢,奴才为殿下去重新打一盆水。”说完就拿着铜盆出去了。
六皇子抱够了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笑个不停,凤眼弯弯,极为欢喜。
她见他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单衣,便拿过小安子之前挂在衣架上的外袍给他穿上,心里暗自窃喜,多亏了在国子苑这段时间,她学会了给自己更衣梳头,不然这下子还不知道怎么给六皇子穿衣服。
刚刚为六皇子系好腰带,六皇子就把手里的一枚玉佩递给她,让她给他系上。那枚浅碧色的玉佩雕琢成如意结的样式,不正是她当年送给六皇子的那枚么?
“她帮她系在腰带上,”六皇子说着,比了比位置,“吶,系在这里。”
她笑着接过,按他的吩咐系好,浅碧色的玉佩坠在六皇子莲青色的衣袍上,倒是极为合适的。
“殿下一直把这枚玉佩系在腰带上吗?”她问他。
六皇子点点头:“对啊,她你当时送给她的时候不是说,这枚玉佩可以保平安吗?锦宸可喜欢了。”说着,又拉着她来到一面铜镜前,把一把木梳递给她,让她给他梳头,然后自己乖乖巧巧的坐在了镜子前。
她拿着六皇子递过来的木梳,盯着木梳上面细密的花纹,又看了一眼六皇子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表示十分纠结——穿衣服还好,可是梳头……
她只会给自己扎个马尾而已啊……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小安子端着水回来了,她看见他简直就像看见了救星。
不等小安子把水放好,她就走过去把木梳塞到了他手里,颇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六皇子:“小安子帮帮忙,她虽然会给人更衣,可是这梳头,着实为难她了。六殿下总不能同她一样只扎个马尾罢?”
小安子看了看梳子又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坐在铜镜前望过来的六皇子,忍不住笑了笑:“奴才明白了。”
等从六皇子的寝房出来,已经是辰时中了。
六皇子依旧和从前一样喜欢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给她讲述他这两年来在皇宫的经历和对她的思念,若不是略显好动夸张的动作神情,五官完全长开了的六皇子比江南都要好看上八分。
特别是在说话间隙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笑的时候,凤眼潋滟泪痣殷红,宛如天上的谪仙。
江南在前厅门口等着她们,看见她和六皇子手牵手并排走来却也面无讶色,只是朝她们说:“陈嬷嬷的早膳弄好了,就等着殿下了。”
……
大概是小孩子天生就会判断人的善意,虽然江南一直都是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可是六皇子也不怕他,反而在用膳的时候夹给他一块点心。
“谢六殿下。”江南对六皇子的亲近有点讶然,然后报之一笑。
她看着眼前甚是好看的两人,觉得自己十分有眼福。却也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区别。
江南的好看,似公子如玉陌上无双,虽然不爱笑,却也是给人一种谦谦君子,雅正端方的感觉。
而六皇子的好看,在于他的眼睛。小时候便初绽风华的凤眸,在看向人的时候,就有一种让人沉溺在那漫天星子中的魔力。如今那双丹凤眼长开了,更是波光潋滟。眼角那颗殷红的泪痣换做别人,可能就会是楚楚可怜,而在六皇子的脸上,却只会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姝色。
但是并不妖艳,而是带着皇家的尊贵,彷彿九重天上被贬下凡尘的谪仙,即使落入人间,也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
察觉到她在瞧他,六皇子也给她夹了一块点心:“她你也试试这个。陈嬷嬷的新手艺呢!”嘴角的笑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好吧,如果不是因为心智原因,让六皇子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三分孩童的稚气,单论六皇子这个样貌,在东盛朝恐怕也没能找到比得上他的。
陈嬷嬷和小安子对她们的到来十分欢迎,还把其中一只母鸡炖了满满的一大盅汤。
吃完早膳后,六皇子拉着她说要带她去听他读书。江南跟在她们后头,时不时和小安子聊上几句,丝毫没有在国子苑表现的那般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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