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庄周看来,他们都只是一种现象,是道运动中的一种形态,一个阶段而已。”江南说完,提笔在蝴蝶旁边又画了一个侧卧而眠的老者。
她听着有些头晕:“江南她有点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吗?”
“嗯。但是谁说梦里的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呢?”江南放下笔,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司空,”江南端着茶盏看着她,“你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那个彷彿是过去的事情重现的梦境,半晌,她回了他一句:“做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梦罢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一个梦境。”
江南突然笑了,看着她的眸子里盈满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左右不过是一个梦,信或不信,是焉非焉,化为蝴蝶。”
“是焉非焉,化为蝴蝶……”她重复着江南的这句话,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庸人自扰了。”
是啊,就算她梦到了大哥的小时候,那又能说明什么呢?过去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虚幻与否,真实与否,都只是一个梦而已,何必爲了一个缥缈的梦境来计较现实世界的患得患失呢?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连曾经梦到过的红袍男子,那血一般殷红的花朵,都觉得,那不过只是一个梦境罢了。或许那只是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和现实并不冲突。
江南品着茶,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司空啊,你这茶叶哪来的?”
“啊?这个茶好喝吧?”她回过神来,见江南盯着手里的茶盏发呆,就知道她泡的茶引起了这个爱茶之人的注意。
“嗯,入口生香,茶汤清澈,茶叶依次沉入杯底如花绽开,实乃茶中极品。可惜这泡茶的手法太过简陋,不然更会满室生香。”江南如此评价着。
“这是她在府中拿来的雪顶含翠。母亲说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她觉得好喝就要了一些。”她说着,将茶叶拿了出来。
雪顶含翠是北朝每年朝贡给东盛的贡茶,极其珍贵,就连太后也只得了十两,相府能得到几两,足见她们家在朝中的实力。能喝到雪顶含翠,那可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这么想着,她颇有些自豪。
谁知道江南却一副被她气到了的表情:“司空你说这是雪顶含翠?”
她点点头:“是啊。”
江南气更甚:“你就随随便便这么一冲水就当泡了茶?”
“是啊,”她无所谓的回答,“反正她也不会茶艺,能喝就行。”
“简直是暴殄天物!”江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茶盏都震了震。
她眨眨眼,看着难得发了脾气的江南,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原来冰山似的一个人会爲了一盏茶发脾气,第二个反应就是:江南发起脾气来原来会拍桌啊!
“你你你……”江南指着她“你”了半天,半晌骂了她一句,“司空你怎么可以如此浪费!这个可是千金难求一两的雪顶含翠啊!喝的时候要讲究仪式感懂不懂?!”
她:“……你冷静一下兄弟。”
把那小小的一盒茶叶往江南的方向推了推,她笑笑道:“她是不懂泡茶的,你这么喜欢就拿去泡吧,泡好了她带着点心去喝。”
江南这才甚甚压住了怒气,拿过那一小盒茶叶,开启看了看,又拈起一根放到鼻端嗅了嗅,眼里流露出惊叹。
她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禁觉得好笑。
她只喜欢吃点心,对于茶这类东西并不执着,反正也是个喝的。能喝就行,解渴就行。
等江南欣赏完了,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茶叶她才不要拿走,就放在你这里。”
她托腮看着他:“你不是喜欢嘛,拿去喝呗。泡的时候分她一杯就行。”
江南将茶叶盒放下,摇摇头:“不,这是贡品。司空你下次要泡的时候,让她来泡就行,她房间恰好也有一套茶具。”
“好啊。”见他不收,她也不劝,笑着应了。
在国子苑的生活很平静,除了偶尔被那个年轻的监丞拦下来看通行证让她不胜其烦外,都还很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很多人都跟他解释证明过她是男子了,那个年轻的监丞死活都不信,看到她一次拦她一次,搞得她现在看见他都要绕着道走。
这日,她和江南抱着书准备去上课,结果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个监丞在一间学堂门口站着,吓得她忙拉着江南绕了个弯。
江南表示不解:“司空你躲啥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个监丞没看到她之后才松了口气,给江南解释道:“江南你是不知道,那个新来的监丞,死脑筋的很,每次看见她都要拦她一次,死活就是不肯相信她是男的。”
“那个?”江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他啊。怪不得。”
“你认识他?”她听着江南这颇为熟络的语气,问道。
江南又点了点头,墨冠上的流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是啊。他是她的旧识。姓姜,单名一个流字。”
“是同你一样的姓氏?”
“不是,是羊女姜。字邡糖。”
她听到这不由得想笑:“姜是辣的,他表字邡糖,这是要用甜味中和一下辣味不成?”
“嗯,所以她一般喊他甜姜。”江南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和她说道。
“噗哈哈哈哈哈……”她抱着书忍不住大笑出声,一不小心就把路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接触到别人那莫名其妙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咳。
失礼失礼。
江南继续道:“他一向就是个死脑筋的,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事情。恐怕不见到你换回男装一日,一日都不相信你是个男的。”
她焉了:“她倒是想把这身红裙子丢了,可是这不必须要穿着么。”
“嗯,所以你平日里还是多躲着他一些吧。”江南说。
“……”无奈啊无奈。
然而有时候人一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越想躲着这个甜姜监丞,就越是会撞上,这不,她就和他在膳房迎面撞上了。
“你给她看看你的国子苑通行证!”甜姜监丞手里还端着饭菜呢,就气势汹汹地问她。
她这会正准备找个座位坐下等江南取菜回来,手上也端着东西,腾不出手来,就直接绕过了他。
结果甜姜监丞在身后紧跟不放:“国子苑的通行证呢?你说你是不是混进来的!”
她没理他,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通行证:“吶。姜监丞。托您的福,学生现在每天都必须要把这东西带着。”
甜姜监丞还直接也坐了下来,拿过通行证看了一会,才还给她:“看起来是真的,你等着,她迟早会戳穿你就是冒充男子来读书的姑娘!”
她:“……甜姜监丞,啊不,姜监丞,你是不是还有药忘了吃?”
这句话原本是讽刺,没想到直肠子的甜姜监丞点了点头:“最近有点小咳嗽,你怎么知道她没吃药,是不是暗地里调查过她了?”
此时恰好江南端着饭菜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她抬头看他:“没什么,这位监丞大人忘了吃药。”说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因为甜姜监丞坐了江南以往那个靠窗的位置,于是江南来到她旁边落座。
并对那监丞点点头:“甜姜,好久不见。”
“说了多少次,要么叫她姜流要么叫她邡糖,甜姜是什么东西?”甜姜监丞看到江南就开始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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