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在她去沐浴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职责,用毛巾把六皇子的头发擦得十分干爽。
牛乳一直放在热水里温着,入口香甜,能尝的出来是加了些许蜂蜜。
小安子等她们喝完了牛乳之后,收拾干净一切便退了出去:“奴才告退,夜色已苍苍,愿殿下与大人好梦。”
酉巖县知县府衙里的寝房也是设计的十分精巧,推开那扇雕花镂空窗棂,抬头便见到,如墨般的夜色与挂在疏桐后的一弯缺月。
秋风萧瑟,回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照亮了深棕色的地板,落叶随风飞了漫天。
上次透过窗棂看外面的夜色时,还是因为星州的水患问题,如今短短的一个月过去,星州的水患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靖府官员贪污的案子还需要斩草除根之外,这个过程太过顺利。让她莫名其妙的感觉到这一切,似乎进展的太快了。
六皇子喝完牛乳漱口洗脸后,早早地躺在了床榻上,抱着自己的大布老虎小白,很自觉的给她让了外侧床榻的位置。
“她,你还在看什么啊?该休息了。”六皇子见她半天只是望着窗外发呆,不由得唤了她一声。
她将放空的思绪从天边收回,扭头看了六皇子一眼,把窗户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一室的月色。
“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六皇子问道。
她将床幔放下,起身要去熄灯,却被六皇子拉住了衣袖。
“臣在思考一些公事,殿下。”她看着又一次被扯住的衣袖,颇有些无可奈何。
“殿下先把臣的衣袖放开,臣去熄灯。”六皇子这才把她放开了。
将鎏金莲花烛台上的三根蜡烛吹熄,原本明亮的室内瞬时变得一片黑暗。
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她摸索着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刚刚在床榻上躺好,抱着小白的六皇子又伸出一只手来扯了扯她交叠放在小腹上的手,唤了她一声她。
感觉到她侧头看他,六皇子笑了两声,说:“你给她讲一个睡前故事呗。”
呃……
她这可把她给难到了,虽然她自诩自己看过的书也挺多的,但是话本故事之类的所涉及甚少,思考了一会儿,她问他:“殿下想要听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六皇子安静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结局是幸福美满的故事。”
她思索了一下自己脑海里所读过的话本,想到了一个符合他想法的故事:“殿下闭上眼睛听,臣给您讲。”
“好。”
六皇子说完这句话,就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扯着她的袖子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从前,有个书生进京赶考的路上,在河边救了被潮水冲上岸将要干渴死的一条鲤鱼,把那条鲤鱼放回了河水中。后来这个书生在考试的时候,发挥失常,名落孙山之后,大病一场,几乎是药石无灵。给他看过病的大夫都劝着这个书生父母放弃医治这个书生。直到有一天,这个书生在梦里被一条锦鲤幻化而成的仙女托梦,第二天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再一次赶考,一举就中得了状元。很久以后,这个故事流传开来,百姓们都说这个书生是善有善报。”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了,身边六皇子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扭头藉着夜色看过去,六皇子闭着眼睛,已经睡的很熟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赶路让他累坏了吧,她这边想着给六皇子掖了掖被子。
重新将六皇子怀里那个小白调转一个位置之后,她也陷入了梦乡。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然而这次,她又处在了熟悉的白雾之中。
上次的白雾,告诉了她大哥的过往,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她敛声屏气,耐心等待着。
许久之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明明看不到铜镜背后的样式,可是她却直觉的认为它背后是一个八卦的图案。
她仔细看上去,铜镜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幅她从未见到过的画面。
铜镜里有三个人,一男二女。
那男子身着红袍,青丝未束,是在她梦中出现无数次的模样,他依旧背对着她,在和麪前的两个女子说着什么。
正对着她的是两个女子,一粉一紫的衣裳样式巧夺天工,让她们看起来各有千秋,面容却是模糊不清的。
“夕落,真的瞒不过了吗?”问话的是那粉衣女子,语气焦急。
红袍男子摇摇头,道了一声:“一切皆是命数。”
一旁沉默不语的紫衣女子手指不知道掐了一个什么法诀,须臾之间她的掌心出现了一盏暗色的灯。
她记得她在之前的梦中见过这盏灯,名字叫玲珑魂灯。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跳下了诛仙台,她拼尽全力也会去救你,”紫衣女子说着,将手中的玲珑魂灯递给了男子,“只要诛仙台下的九幽冥火没有把你的三魂七魄全部焚烧殆尽,那么她至少都可以保住你的一魂。再将其它二魂七魄送入六道轮回。只是,”紫衣女子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红袍男子的眼神颇为复杂,“三魂七魄不全,就算进入轮回道,也依旧是世世心智残缺,夕落,她希望你不会有这么一天。”
虽然是背对着她,可是她也能感受到红袍男子愉悦的心情,她这是第一次在梦里听到他笑,笑声如轻歌流水:“魅雪,蝶舞,谢谢你们。假如她真的最后活不下去了,请你们一定要替她照顾好夕颜。”
粉衣女子摇摇头叹道:何必言谢,她们本就是朋友。”
粉衣女子话落,铜镜的画面忽然间就消失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铜镜里又出现了一副新的画面。
这回是红袍男子一个人,他手持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鲜血淋漓,滴落到地面上,地面上生长着一株血红色的彼岸花。在吸饱了鲜血之后,那花瓣的颜色更为艳丽,似乎要灼伤人的眼。
彼岸花这个名字,还是六皇子告诉她的。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这是——以鲜血来浇灌。
红袍男子一动不动,任自己手腕上的的鲜血,流了半个时辰。
虽然只能看到半边侧脸,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脸色正在逐渐变得苍白。
“赶紧止血,不然你会死掉的!”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痛,她在铜镜外惊恐的冲他大喊。
然而,铜镜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袍男子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鲜红的衣襬铺展了一地,分不清那是血还是他衣袍上的颜色。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正在不断的涌出泪水。
铜镜里的画面再度消失,当红袍男子第三次出现的时候,他手上的匕首不见了。
她能感觉到他在打坐,双腿盘膝五心朝天的姿势,依旧是露出了小半边侧脸,眼尾那颗嫣红的泪痣夺人眼球。
但是他的左手指尖萦绕着一股黑气,看起来极为不祥。
那股黑气,凝聚着飘散着,竟然幻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与那红袍男子一模一样的装束,连凤眸旁边那颗泪痣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面目依旧不清。
不同的是,与原本的红袍男子善良的气质不同,这股黑气幻化而成的人,给她的感觉就是看起来很凶残。
“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拐做道侣?”黑气幻化而成的红袍男子问道,语气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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