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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上房。
几个小毛头都被带到了后面的儿童乐园中玩耍,来回行走的下人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连说话都多靠手势招到近前耳语,唯恐惊到了屋里人——虽然她们不是很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却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保持安静。
房间里,张杨氏包着头斜倚在靠枕上,微微闭着眼睛,听李婶坐在旁边说古道今,脸色微微有些发黄。
门帘忽然一动,张杨氏睁眼看过去,却是小婉带了个小丫环走过来,丫环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盖碗,隐隐传来药味。
“妞妞和宝儿呢?”
张杨氏皱起了眉头:“孩子还小,你来回走带了病气怎么办?”
从前天张麟走了之后,张杨氏的身体就不太舒服,请了御医看过之后,说是思虑所至,用药调养一番,不宜心事过甚,这几天李婶就在旁边给她讲讲古,那药就由张陵送过来,今天张陵出去,小婉怕耽搁了用药的时间,就亲自带着小丫环将药送过来。
听到张杨氏的话,小婉笑着回答道:“娘,不要紧的,昨天跟王御医谈过,娘这两不是伤风感冒的那种,不碍事。等明儿个您精神强了,我把妞妞抱过来,她也想祖母了,宝儿被雪雁带着去后面玩,现在不在屋里。”
“那妞妞谁在看着?”张杨氏连忙问道。
“紫鹃看着哪呢。”小婉从托盘上将盖碗揭开,捧在手里试了试温度,然后端到张杨氏手边,伺候着她喝下,然后将空碗放回托盘,示意那小丫环下去。
张杨氏吧嗒了一下嘴,微微皱眉:“这可真是苦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小婉笑了一声,连忙在桌上取一块蜜饯放到张杨氏嘴里,她嚼了几下,这才觉得苦味稍着。
张杨氏一转头,看到李婶在那儿笑,便摇摇头自嘲地道:“年轻的时候就像在药罐子里泡着似的,这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竟然连点儿苦都吃不得了。”
李婶笑道:“那是老夫人的福报,日子才越过越好。”
张杨氏叹了口气,她这病还真就是个心病,张麟刚吃完年夜饭就被召走,这说明大战在即,虽然她支持儿子继承亡夫的事业,可一想到‘将军难免阵上亡’这句话,再联系到张须陀,心中岂能没有心事。
“娘,厨房里有刚熬好的野鸡汤和狍子肉,我让人给您端过来吃点儿?”小婉轻声问道。
张杨氏犹豫了一下,看着小婉殷切的目光,终究是不忍拒绝,点点头道:“再拿个银丝卷过来。”
“好”
小婉大喜,隔着门吩咐了外面的丫环几句,回来又对张杨氏道:“娘,您也不要太忧心了,等阿陵回来,让他去义父那边打听一下。”
张杨氏微微点头,小婉有说起妞妞这两天的变化,然后笑道:“娘,您可要快好起来,现在妞妞的花样可多了,您不盯着她点儿,那真是太可惜了。”
过了不到一刻钟,一名小丫环手里提着个漆花食盒,敲门进来,向张杨氏和小婉行了一礼,然后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小婉望着食盒嗅了一嗅,道:“好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小丫环打开食盒的盖子,一边从里面往外端盘,一边答道:“回夫人的话,除了刚熬出来的野鸡汤和狍子肉之外,厨房刚刚炸了鹌鹑,这东西热了吃酥酥脆脆,冷了吃也是满口喷香,老夫人这两日吃药,嘴中发苦,吃了这个正好可以调味,特地让奴婢送过来。”
张杨氏望过去,那两只青花碗里放着的分别是野鸡汤和狍子肉,在一只同色瓷盘里放的六只色泽金黄的鸟雀,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娘,这味道真不错,快趁热吃点。”
小婉连忙招呼,李婶也从旁相劝,张杨氏总算是吃了点儿东西。不过没等吃完,小婉便被张杨氏赶回去,让她好好照看孩子。
回到屋里,妞妞却已经醒了,正依依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外语’,挥舞着小手想抓住紫鹃手里的拨郎鼓。
看到小婉进屋,紫鹃将拨郎鼓塞在妞妞的手里,抬头问道;“夫人,老夫人可开始吃饭了?”
小婉点点头。
紫鹃合了下掌,呼口气道:“谢天谢地,只要开始吃饭就好,人是铁饭是钢,这若是不吃饭,那才是最伤身的。”
被她这么一说,小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连忙吩咐道:“紫鹃,你快去让厨房再做一碗燕窝粥给老夫人送过去。”
“噢,为什么现在做燕窝粥?”紫鹃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婉解释道:“老夫人几天没有正儿八经吃一顿饭,这次又是肉,又是油炸食品的,太过油腻,再吃些燕窝粥才好。”
紫鹃这才答应着去了,直等到燕窝粥好了,端给张杨氏后,她才回来。
不多时,张陵也从外头回来……这才不多一会儿,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在他的头上薄薄地洒了一层洁白。
“快出去,拍打利落了之后再进来。”没等他站稳,又被小婉给推了出去。
等他在外面拍打一番,小婉才准他进屋,问道:“吃饭了吗?”。
“没呢?这不是回来陪你一起吃吗?”。张陵笑道。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差事,他乐得轻松给自己放个假。
“紫鹃,你去厨房给老爷拿些饭菜过来。”小婉吩咐道。
“是。”紫鹃应了一声立即出去。
“妞妞,叫一声‘父亲’”张陵嘿嘿笑着,将妞妞抱在怀里。
“哪有那么快说话?怎么也得八个月以后,你难道忘了宝儿是快一生日的时候才会说话?”小婉笑道。
“我这是对她提前进行教育。”张陵说道。
小婉笑着摇摇头,突然想起刚才跟张杨氏提起话,道:“阿陵,等一会儿你去义父那里去一趟,看能不能得到二弟的消息。”
“哪有这么快?”
张陵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心里琢磨着事情,吃相就有些难看,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眼前的食物,张陵又抱着女儿逗弄了一会之后,这才起身换了一件衣服出去,而这时雪又停了。
卢国公府大门紧闭,丝毫看不出过年的喜庆气氛,甚至连年前的光景也赶不上,张陵摇了摇头,上前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门房的喊声,不一会儿便看到门被打开,满脸睡意的门房嘴里嘟囔着走出来,抬头一看是张陵,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义父父母在家吗?”。张陵问道。
“在,在后面指导亲兵们训练呢。”门房笑答道。
“行了,我自己过去。”张陵袖着手向后园走去。
程知节只有这一个儿子,对于他的出征,两口也也是惦念。实质上,他更愿意是自己上战场,可李世民不会轻易让他们这些老将上阵,一方面是爱惜他们,怕有所闪失;另一方面,也不无封无可封之意——以程知节而言,现在已经是卢国公,再立下什么汗马功劳,该如何封赏?所以做为皇上,考虑一定要周到,否则亡身、亡国不是危言耸听。
程铁牛走了,家里就觉得空落落的,程知节百无聊赖,就在后院操练那些亲兵卫队,也算是自得其乐。只是这国公府能有多大点儿的地方,亲兵又能够有多少,再怎么操练,也操练不出来沙场点兵的气势,练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些无趣起来。
这时,就听到脚步声响,却是张陵过来,行礼见过之后,程知节挥手命亲兵们散了,然后拉起张陵的胳膊道:“我正想找人说说话,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让厨房预备几个好菜,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二人进了厅里,裴夫人也是听到有人报张陵过来,跟着前厅打听妞妞的情况,听到程知节要喝酒,便笑着命人去厨房传话,她却让张陵坐下,打听妞妞的情况。
为人父母,都喜欢将自己孩子的趣事与人分享,张陵就越来越发现自己有些婆婆嘴的倾向,只要一提到女儿,那话就如同黄河之水般的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而裴夫人更是听得兴致高涨,不是的恰到好处问上几个问题,两个人说得更是投机,倒让一旁的程知节郁闷起来……这到底是谁找谁说话?
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一名下人近前禀报:“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摆哪儿?”
“摆花厅。”程知节挥手命下人快去摆酒菜,这边干咳一声:“夫人,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不就是想喝酒吗?快去吧”裴夫人登了他一眼,又跟张陵叮嘱了一番后,起身进内堂去了。
“嘿嘿,鸿渐,别怪你义母罗嗦,自从你兄弟走后,她也是心事重重,有时间多过来说说那孩子,她愿意听。”程知节笑道。
“是,儿一定时常过来。”张陵应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花厅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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