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抖了抖自己长长的衣袖,右腕上的金丝绞虾镯看上去格外的惹眼,那是他的枷锁,正是它锁住了陈越的心花,让他无法沟通天地间的浩然之气,自然也就无法发挥出其匪夷所思的力量。
“姑娘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哪位?”
“陈相公啊,您怕是昨晚又喝多了吧,我家小姐,是弄梨院的香娃儿啊,她在七日之前,拖你为她做一首新曲,准备在不久后的名伶魁战上去唱,您不会把这件事彻底忘光了吧。”
身穿鹅黄色襦裙,头上梳着两只丫杈的小丫鬟显得无比焦急。
陈越重重的拍了下脑袋,自从得知自己未来科举无望之后,以前的陈越便和前世的那位柳永柳三变一样,终日的埋身于歌姬和唱戏的优伶中间,靠着为她们填词作曲维持生计,天长日久,更是在这些人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广清的雅号。
他家的店铺附近,便是这县城中出了名的瓦子街,中间茶铺酒楼林立,最为出名的,便是其中专门唱各种曲,演各种戏的瓦子楼。
瓦子楼类似于地球上的剧院,优伶在其中唱戏演曲,出相入将的挣取自己的生活费。
和妓院不同,瓦子里面的优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角,虽然其中多美人,大都遵循着戏行中三不许的老规矩,绝大多数都是卖艺不卖身,除非是真的遇到了良人,才会从此拜别师尊,经师傅逐出门墙后嫁给良人。
这香娃儿乃是弄梨院的头牌,人长得娇小婀娜,肤白如玉,十足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戏台本就是卖俏的场所, 不过五六分的美人,上去戏台,经毡单帷幕的衬托,看上去都是个十足的大美人,更何况香娃儿这本来就是如天仙般的容貌呢。
这香娃儿不仅人长得美,更是自幼饱读诗书,因此颇为受那些闲来无事的公子哥儿们的追捧,因为其娇小,面容清纯,因此被戏称为白玉芙蕖,在这城中可是出了名的。
这位香娃儿,对于陈越的文才向来佩服的紧,因此在其落魄之际,便经常请他为自己谱写词曲,并支付一些润笔的费用当做是他和母亲的生活费用,一来二去,二人由此成为了至交。
就在最近,城中的各家瓦子联合举办名伶大赛,盛况空前,为了能够保持住自己的地位,香娃儿自然便要求助于他这位出了名的大才子了。
“哼,陈相公,你这死酒鬼,知不知道这次的名伶大赛对我们家小姐而言多么重要,你要是把它搞砸了,看我家小姐怎么收拾你!”小丫头颇有些尖刻的叉腰嚷道。
“莫急,莫急,丫头,去里屋取纸笔来,这些天来,我已经打好了腹稿,这就给你写!”
陈越不好意思的对小丫头说道,好在一首绝妙的诗词,对于他这个上辈子的砖家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光是他肚子里的那些好诗词,就是三天三夜也写不完啊。
小丫头重重的一甩袖子,冷哼着走进去替他把纸笔拿了出来,水汪汪的一双杏眼恶狠狠的瞪着陈越,一副一会你要是做不出来,看老娘回头怎么收拾你的架势。
“笨丫头,看着我干什么,研墨啊!”
陈越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心中却开始在自己上辈子背诵过的那些诗词中展开了海选,瓦子中的人,都是去那里来找乐子的,香娃儿又是以温柔甜美的形象示人,所以就不能扯着嗓子给他们唱大江东去,更不能板着脸,教训般的给他们唱今日少年明日老,那纯粹是自己找抽。
对于他们而言,最好的曲子,无疑就是那些讲情呀爱呀的,这个年代,瓦子里已经有了曲牌,这些曲牌有着固定的曲子,只要按照音律进行填词即可。
“给,墨已经磨好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你搞不定,哼哼!”
小丫头恨恨的把墨碾扔在砚台里,看向陈越的眼神中满是火光。
瞥了一眼小丫头发间木兰花造型的铜钗,一首合适的词,立刻便出现在了他的脑中,胸有成竹的一笑,随手拿起一杆羊毫笔,蘸满了墨汁,径自的在纸上笔舞银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有着词圣之称的纳兰容若的代表作,在地球早已传唱了数百年,其悲情之婉转,不知道唱哭了多少有着文青心的青年男女,虽然时代不同,但是,想必人的感情,也都还是一样的吧。
作为叫兽的陈越,不止是在诗文上有所造诣,就连书法,也算是有几分功夫,柳体颜碑,虽然还不能说得到了其中的精髓,但是模仿起来的话,还真的有几分相像。
为了尽快的写完这些字交差,陈越选用的乃是最容易书写的小篆字体,模仿的乃是董其昌的笔法。
虽然人品低劣到了比狗都差的地步,但是董其昌的字,却犹自能够自成一家,有着属于自身的飘逸之风。
细线条的字落在纸上,说不清的飘逸潇洒,其中的钝笔提缓之处,偏偏又圆润到了极致,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宣纸上猛然间金光闪耀,浩然之气四溢。
这边是这个世界的最大特色,若是诗文写的好,自然能够引得动空气中的浩然之气形成天地异象。
好端端的一张宣纸,转瞬之间化作了一块晶莹透亮的玉石,纸端闪耀的金光一飞冲天,足足飚上三丈多高,久久不能消失。
“疼死我了,啊!”
一阵剧痛,霎时间自手腕处传来,箍在右手手腕上的金丝绞虾镯如紧箍咒般的收紧,入肉生根,剧烈的痛楚使得陈越无比痛苦的倒在地上,疯狂的滚动了起来。
此时的弄梨院二楼上,无数身着儒衫的青年士子推开轩窗,探出头来呆呆的望着金光发出的方向,口中不断的发出惊叹声。
“仁兄,想不到我仁川县一向文气稀薄,近日来却居然出了如此的英才,三丈的诗词之光,难不成,居然是出了破县的诗词吗!”
“胡说,破县的诗词,诗词之光不过是浅黄色而已,其高度不过半丈,此光以在下看来,至少要在破州以上,甚至于破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仁兄的见地果然卓绝,在下的父祖,对于这诗词之光曾有过详细的研究,眼前的异象,正是破府的光彩啊。”
众人纷纷的赞叹着,仁川县地处偏远,文风凋敝,能够诗成破县,已经算的上是百年不见的奇闻了,至于诗成破府这种事,那简直就和神话故事没什么区别。
金光在半空盘旋许久,终于化作一道长龙,径自的射向了陈越的胸口,径自隐没其中。
陈越的双眼似乎暂时有了透视功能,他清楚的看到,就在自己的心脏中间,仿似一片广阔的田地,那便是传说中文儒的心田。
儒道的修炼,专门以修炼心田为主,传说中每个人的心上都有着心窍,而心窍的数量,决定了文儒在学问上的造诣。
随着金光的埋入,陈越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窍之一似乎被打开,从里面钻出了一枚小小的枝干,枝干上带着小小的青嫩花苞。
突然之间,一道金色的锁链从天而降,将这花苞紧紧的锁住,使得其逐渐失去光彩,逐渐的枯萎了下去。
就在枯萎之际,七色光芒猛然间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柄锋利的光剑,疯狂的砍向了那围困住七彩梅花的金色锁链,在上面砍出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手臂上的金丝绞虾镯猛然一颤,巨大的震颤力,居然崩掉了金镯的小小一角。
就在金镯被崩裂的同时,距离仁川县千里之外的一座巨大的学府中,一名老者猛然间睁开双眼,脸上现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想不到继徐奎之后,居然还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崩裂这摧花金镯,这一次,老夫绝对不会再落于西圣那个老东西的后面!”
老者好似疯了般的跑入了一间屋内,四张巨大的檀木桌紧挨着摆放在一起,上面放着一副巨大的用青铜制成的沙盘。
沙盘涵盖乾元大陆的全部十国的所有城池,亭台楼阁制造的格外精细,宛如真实的一般。
老者的目光很快的定在了大康王朝的仁川县,那里此时金光闪耀,迅速的将他的眼球吸引了过去。
“雪儿,立刻去康国的仁川县,把那个能够崩断摧花金镯的小子找出来,同时去告诉你三师兄,就说让他尽快动手,就算是死,也得保住老夫和这小子之间的师徒缘分。”
在老者的呼喊声中,一头巨大的仙鹤冲天而起,鹤唳声穿金裂石,经久不息。
“东圣你个老王八蛋,通过摧花金镯找了个徐奎做弟子,就处处的用他来气老夫,哼,等老夫收了这等好徒弟后,看你和你那徐奎,怎么在老夫这佳徒的跟前吃瘪!”
老者得意洋洋的望着仙鹤离去的方向,满是褶皱的脸上挂满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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