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问诗监,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你跟我来!”贺鸣将姬尚带到里间,拿出一个雕花描漆的木盒打开,里面正是那方龟山砚,纹理细腻,灵光四射。
龟山砚产自齐国泰安府龟山,紧邻鹤山,龟鹤皆为神兽,因此,此砚本身便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价值匪浅,更别提其中有诗杰的传承!
“请问诗监,我该如何做?”
“你手持砚台,集中意念进入砚台之中就行。对了,除了魔气之外,诗器中通常都会设一个诗局,只有安全破解才能得到传承。这只有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要是解不开呢?”
“你放心,解不开我就是把这个砚台毁了也会救你出来的!”
“对了,还有这道灵符,等你找到传承,把它贴到上面,就会和传承之力产生共鸣,然后将你传送出来。有了它,你在里面基本没有什么危险!”贺鸣拿出一张写有“传”字的纸笺递给姬尚。
纸上虽只有一个字,但却闪着浓浓的橙光,想来应该是一张高品质的传送阵符。
姬尚手下纸笺,道了谢。“多谢诗监!”
“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我在外间给你护法,你大可安心!”
“好!”
姬尚接过砚台,在蒲团上坐下,调动意念进入诗器砚台之中。
姬尚转眼之间置身于一个山洞门口,洞口黑雾缭绕,看不真切内里情景。
“这黑雾,莫非就是魔气?感觉跟在诗塔里进入那些诗境的感觉好像啊,原来所谓诗器中,也有由诗作幻化的诗境。”
姬尚深吸一口气,摸索着走进山洞,刚踏进山洞,姬尚便觉浑身汗毛立了起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蔓延开来。同时,左手腕上传来一阵抖动,低头一看,竟是自己一直带着的银镯在动,并发出淡淡的金光。
姬尚吃了一惊,有些疑惑,“这难道不是普通的镯子?”但是时间紧迫,姬尚也来不及细想,便继续往里走去。
“阿爹给我的,总不会是对我不利的!”
这是一条幽长的通道,两侧是嶙峋的石壁,每隔几米就悬着一盏油灯。脚底是黄沙铺就,一踩下去沙沙作响,有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感觉,每走一步都沉重艰难。不知是不是魔气缠绕的缘故,姬尚感觉整个过程都变得异常煎熬和压抑。
好在走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头。路的尽头是一处三丈见方的石室,除了来时的路口,不见有其余通道。石室里放着一张木桌和一面书架。书架上空空如也,并无半本书,倒是那木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只是厚厚地蒙上了一层灰。
姬尚忍着不适踱步到桌前,抚去灰尘,依稀辨认出纸上写的是什么。
“余年老朽,功业无成,资驽智钝,至于蹉跎。平生好鸣不平事,好为不平书,为患乡里,六亲皆疏。逮至朝堂,其性愈烈,针砭时弊,不顾细谨,盖君上之恶固宜然。
岁逾六旬,贬谪难计,每每愤懑,人地不宜。呜呼,报国之心同与,志合之人谁见。天下之下,吾谁与归?痛哉惜哉,悲哉叹哉!”
满纸壮志难酬,满腔热血空付,姬尚看得心情凝滞,黯然泪下,仿佛写作之人的遭遇便是自己的遭遇。
姬尚悲愤之情难以排遣,默然起身,忽见参差的石壁上写满了龙飞凤舞的墨字。
姬尚拿起石壁上的火把凑近去看,并低声念了出来,原来竟是一首诗:“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这是一首咏蝉诗,”读完,姬尚觉得浑身战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四肢酸软,竟有些支撑不住。
“感同身受,这是共鸣境的诗!”共鸣境仅次于传世境,诗作威力很大,若是原本在此,不知还会有何异象!
姬尚心中警惕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简陋的陈设,阴暗的环境,满纸辛酸泪的墙壁,怎么越看越像一个牢房。
“南冠,徐渭先生还坐过牢啊!诗作中徐先生是以蝉自喻,抒发无人理解,饱受馋邪的悲慨之情啊!好诗,但意志消沉,让人骤起人生无趣之感,心志不坚之人看多了恐怕弊大于利。”
姬尚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管了,还是先找传承之物吧,这里魔气太重,再待下去不知道会怎样!”
姬尚在洞中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到底在哪里呢?”
姬尚有些着急,他感觉头脑更加得混沌,脚步也有些踉跄,再耽搁下去,不知道自己还撑不撑得住!
忽然,他听到洞里某处传来一阵蝉鸣,惊得他浑身一颤。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蝉鸣?”
姬尚四处寻找,终于在写满字的墙壁一角找到一只在慢慢爬着的蝉。
姬尚颇觉不可思议地举着油灯细看,果是一只体格健壮,活泼好动的蝉。
突然,这只蝉呼扇着翅膀猛地朝他扑来,姬尚慌忙倒退几步,侧身错开,那只蝉就贴着脸擦了过去。
姬尚不敢松懈,深怕那只蝉回身攻击,一回头,却见它飞到了自己头顶,煽动翅膀,凭空带起一阵劲风。姬尚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更可恨的是,这风阴冷异常,姬尚缩着肩膀睁不开眼睛,到处寻找也无处可躲。
“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这只蝉是什么情况,难道我该把它抓住吗?”
正这样想着,姬尚觉得空气中寒气更重,冷得都让人哆嗦了。他本想搓搓身体取暖,不料一摸上衣袖,就感到一种粘腻的寒意。
“这是,”姬尚不可置信地看着衣服上结的那层厚厚的白霜,再抬头看看那只蝉,它身上也已然覆上一层白霜,还在卖力地煽动翅膀。
“这是变寒蝉了?”
再看墙壁,那首诗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耳边传来一个沧桑之音正朗诵着这首诗。
“这是共鸣诗,看来诗意已经显现了,这只蝉应该就是诗意所化,还有这风霜也是颈联的诗境。什么才是徐先生的传承呢,贺诗监也不说的明白些!”
姬尚从来也没接触过传承之类的,连诗境也是在诗塔那次才算见识过,贺诗监还真放心让自己来找传承。
“不管了,我先把这里面能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带出去,让贺诗监自己挑拣吧!”
姬尚瑟缩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布袋,把桌上的地上的能拿动的东西都装了起来,最后对着墙壁犯难。
“这里看起来就墙上的这首诗最为金贵,应该是徐先生珍藏的佳作,但是写在墙上,难道我要把它抠下来带走?这附近也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啊!”
姬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试一试。他先对着墙壁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徐先生,小子得罪了,小子也是受您的朋友贺鸣贺诗监所托,想让您的传承能后继有人,发扬光大,可是小子能力有限,出此下策,您在天有灵切莫见怪啊!”
说完,姬尚拿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头试着在墙壁的诗作外围凿击,看有没有把它抠下来的可能。谁知刚凿了几下,整个山洞就剧烈的摇晃了起来,石室顶上扑簌簌落下一阵沙土,这要是再凿下去,恐怕得活埋在里面。姬尚吐了吐舌头,停止了这疯狂的想法。
“那怎么办呢?”桌上的笔墨,姬尚早就看过了,墨早就干了,笔一拿起来,笔毫就掉光了,连临摹起来带走都不可能。
“看来只能记在心里等出去口述给贺诗监了!可是我听说,很多诗作被作者下了禁忌,等一出诗境就会把诗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若是那样,可就怪不得我了,谁让我水平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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