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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员?章敞吗?!
明鸾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当初刚来时,可是听说军户子弟不能读书的。”
“这是谁编的瞎话?”马贵不以为然地道“谁会拦着军户子弟读书?不过是多数军户供不起子弟读书,才少有军户子弟得功名罢了。但若一家子里头真有人考中了生员,这人成了士大夫,自然就不能再做军户了,要改入民籍。只是有规矩说,一家子军户只能出一个这样的,不能多了。不然你仔细瞧瞧,那些品级略高些的武官家里,但凡有余力者,子弟都是要读书的,直到成人后,读书实在不成,才补入军中历练。”
话虽如此,马贵还是想出了明鸾当初听说的传言的来历:“想必一般的军户与章家这流放来的不同。流放充军来的,又被革了功名,因此才不许他继续考学吧?本地的官学与私学,也是不收罪人家子弟入读的。”
明鸾听得有些郁郁:“看来是了,我们家跟一般的军户还是有差别的,刚来那两年,我们想要离开九市进城逛逛,都要上报百户所,然后百户所再派个士兵陪我们同行呢,去悦城上个香,也跟百户所纠缠了好几天才放行。后来是走动得多了,我二伯父又做了小旗,在卫所里人缘不错,才没人再过问。文虎至今还入不得镇上的学堂,只能在家让祖父和父亲教着,我也没听祖父说过让文虎考科举的事。”
想一想,章家在德庆也算是顺利了,当初因章放勤练箭术,在军中比武得了彩头,才升上了小旗;升总旗则是冒险陪柳同知去了一趟瑶寨后,柳同知心生感激而破格升的;至于百户衔,更是因为德庆千户所需要派人出征安南,但中下层武官少有人愿意离乡背井,江千户一是因为私心…二是为了激励将士,才再度破格升了章放。
可以说,章放能升到现在这个位置,有一半是自己的努力与魄力…也有一半是靠的关系,但这不代表章家就可以不守规则了。
想到这里,明鸾委屈地看马贵一眼:“既然是不成的,马大哥你哄我做什么?”
“真真冤枉,我可没哄鸾姑娘。”马贵笑道“你们家的人想要进正经学堂自然是不行的,但若是自学成了才…考中了生员,官学自然不敢不收。按理说,你们家既是因罪流放来的,又才过了四年光景,地方上也不敢轻易让你们得了利,但我们茂升元既然为官府与都司立了大功,讨得小小的好处又有什么?又不是让他们直接给姑爷个官做,不过是讨个参考的资格罢了…能不能考中,还要看姑爷的本事。若是考中了,官府多得一个生员…政绩添得一笔,脸上也有光彩。”
明鸾听得心下蠢蠢欲动:“真的能行吗?”想了想,她又担心起来:“如果说一家军户里只能有一名子弟从科举转入民籍,那我父亲转了,文虎是不是就不能了?”这样可不妙-了,她心里清楚得很,章敞的才学有限,当初能中生员,也不知是真材实学还是靠了南乡侯府的面子,就算真能考得生员…做了秀才,想要再走远些,就很难了,但文虎平时读书还是挺努力的,年纪虽小,用上一二十年苦功…未必不能出头,可别因为章敞挡了他的路。
马贵听了她这话便哂道:“鸾姑娘,你二伯父已经做了百户,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日后自然是指望他继承正军名额的,除非再添新丁,否则虎哥儿就算读书再好,也进不了学啊!姑爷却不同,他如今只是个余丁,不过是借了二爷的力在百户所里谋个差使罢了,军户不能分家,他无法单成一户,若能考中生员,立时就能转入民籍。况且姑爷转军为民,对姑奶奶与你也有好处,日后要寻别的营生,又或是说亲,都少了妨碍。姑爷的性情为人,你最是清楚不过的,与其让他继续在百户所里做那抄抄写写的闲差,荒废光阴,还不如让他再考一回学,挣个读书人的体面回来呢,即便一辈子无法回归原籍,也可护得姑娘一家过点安生日子。”
明鸾必须承认,她心动了,做个军户,虽然可以免役,但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还一辈子不能离开驻地,又不能与民籍通婚,实在是太受限制了,如果便宜老爹真能考中生员,转入民籍,不知能不能让章家搬到好一点的地方去?去不了广州,肇庆也成啊!祖父章寂的风湿病越发重了,搬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去,也可以让他老人家过得舒服些,自家要挣钱养家糊口,也有更多的门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这样问了马贵,马贵笑道:“鸾姑娘,你又想忿了不是?若不是为了这个,我跟你提这事儿做甚?生员是要入官学读书的,若是姑爷争气些,入得府学,自然要去广州长住了。他去了,家眷要跟去也是理所当然。而老爷子年纪大了,谁也不能拦着做儿子的接老子到身边奉养。虎哥儿年纪小,跟着祖父叔婶更是人之常情。只有二爷一家为难些,二爷还是德庆的军户呢。但你方不是说,认得广东都司的副使大人么?请他帮帮忙,等二爷回来了,借着军功换个地儿,想必也不难?”
明鸾拍了拍额头:“我怎么糊涂了?没错,就是这样!虽然军户是不能离开驻地的,但既然东莞的军户可以转到德庆来,德庆的军户又为什么不能转到广州去?更何况,我二伯父是立了功的!”她越想越〖兴〗奋,忙道:“我这就回家跟祖父说去!”
不过她虽然〖兴〗奋,还是没忘嘱咐马贵:“你先去找柳同知探个口风,他跟我们熟些,就算不乐意也不会给我们穿小鞋,万一他说不行,咱们也不必勉强。这回出的主意本是为了陈家与茂升元,可别助力没添,反而又连累了你们。”
马贵笑着点头:“鸾姑娘放心,我自然理会得。”
马贵打算第二天才去见柳同知,明鸾虽然心急着要回家告知这个好消息,但还是按捺住性子等回音。只是这一夜她借住在茂升元的客房里,翻来覆去的就没睡好,第二早天刚亮就起来了。看着马贵在商号里走来走去,指挥伙计搬运货物整理货架,她不好意思去催他,又怕叫他看出自己心急,胡乱吃过早饭,便对马贵说:“我出去逛逛,帮你问问还有没有哪家粮店有余粮。”马贵应了,她便出了店门。
这时候天色还早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沿街商铺的伙计们忙着搬运货物、打扫店面。明鸾一路走着,也问了几家卖米面的店,结果都是存货不多了,只够自家卖上个把月的,刚好接上秋粮入库。她打听了几句,知道这几家店的存粮都是卖给了华荣记,不由得撇了撇嘴。
想那华荣记本是京城来的背后东家就是以前的欧阳驸马,章家与太孙、朱翰之对他都没什么恶感,甚至很是尊敬只是深恨他的未亡人安庆大长公主与门生。回想当年京城政变,如果不是安庆大长公主站在越王那边,对悼仁太子下手,现在龙椅上坐的是谁,还是未知之数呢。
章家上下一提起华荣记都是怨气冲天的,明鸾自然也不会有好印象。
走着走着,她来到集市,眼瞅着有人担了自家种的余粮来卖,忙过去问了问,价钱倒比店里买的还要便宜不少只是量有些少了,她估摸着也就两百来斤,但聊胜于无。茂升元想打军粮的主意,是注定了要亏钱的,成本能少一点是一点。这么想着,她便上前跟那人搭话请他将装粮食的车推到茂升元去。
那人喜滋滋地跟着她走了,才离了原本的地儿,便有人从后面叫着“那卖米的住一住脚”追了上来,却是也想买他的米的。明鸾睨着后者身上的衣裳,觉得跟华荣记伙计的服装很是相象,怎么肯让他抢了粮食去?便抢上一步:“这些米我已经买下了,你还是找别家去吧!”
那伙计却没那么容易退缩,冲她笑了笑,便对那卖米的道:“这位大哥,我们东家急等一批粮食入库呢,你若肯卖,价钱定不会亏着你的,一石米五钱银子,你觉得如何?”
一石米五钱银子,完全就是店里卖的市价了,这分明是想耍金钱攻势呢。明鸾急得跺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商家无信不立,你仗着钱多就想坏了规矩,谁家还愿意跟你打交道?!”
华荣记财大气粗,到小地方开分号,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来的,那伙计满不在乎,只是对卖米的说话:“怎么样?这就挑到我们商号里去吧?”
那卖米的虽是农户,却有些见识,他道:“我已经答应把米卖给这小姑娘了,又怎能反悔?我家还有些余粮,若你们要,回头我再运了来。”
明真立时插嘴:“大哥若还有米,我们店里也一样包了去!”
那伙计也不满足于那批余粮,还要再劝,卖米的听了几句,皱眉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这车米不能卖你,你还要纠缠。我家是正经清白人家,十里八乡都夸我为人实诚,万没有为个几百钱就坏了诚信的!”一怒之下,索性发话说剩下的五百斤大米也都卖给明鸾了。
明鸾大喜,说了一车好话,满脸堆笑地奉承着,还一路帮他推车,嘘寒问暖,偶一回头望见华荣记的伙计后悔不迭地在后头跺脚,便忍不住得意地翘了嘴角。
眼看着快到手的粮食没了,华荣记的伙计唉声叹气地转过身,打算再找其他卖米的人,不想迎面看见东家走了过来,忙迎上去:“四爷,都是小的没用,您刚才看中的那车粮食叫别人抢先了!”
“哦?”郭钊挑了挑眉“我不过是从那边茶楼走到这里,才多暂功夫,就被人抢了去?是谁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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