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在街市上闲逛着,路过一个拐角处,看见一个小乞丐坐在角落,挺眼熟的。
这是当初大郎结交的,去刘家大郎外宅放火的小乞丐。
那少年:“顾大娘子,你是在找铺子吗?”
她惊讶的看向他。
他挠头道,“整日走街串巷,四处乞讨,消息还是灵通的,之前便总看见往这边街市转便猜到了。”
“那你可有何高见?”
顾意叹息一声,“好铺子哪里那么容易买到的,有钱都买不到。”
乞丐少年,“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好铺子。
那家铺子要卖了,老板姓施,人很好,他媳妇生了重病,把家底都给败光了,这才不得已走到这一步。”
顾意眸色微变。
他跟在顾意身后道,“您若是把他娘子给治好,老板定会把铺子低价买给你的。”
她便看向乞丐,“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
乞丐便低着头,道,“他们是好人,好几次我弟弟妹妹都快饿死了,是他们把剩饭剩菜施舍给我,顾娘子,我不会诓骗你的,你若是愿意,我立刻便能带你去他家里。”
顾意想了想,“有个施家,卖吃食的,只是不在这条街市,而是在隔壁那条街吧。”
方位要更往南一点。
乞丐点点头,“娘子,您的吃食好,客人本来就多,施家那间铺子,地段是顶顶好的。”
他有些着急了,生怕顾意不肯去,看不上那里。
顾意笑了笑,“不知她生的什么重病,若是治不好也没法的。”
乞丐便知她答应了。
铺子歇业中,只有一扇小门开着。
小乞丐推门进去,顾意紧随其后,听到后院儿有个咳嗽的声音。
听起来,又虚弱,又无力,又带着几分难熬。
那施老板走出来,“本店暂时不开业。”
小乞丐道,“施老板,这是顾娘子,她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夫。”
“大夫?”
施老板怀疑的看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年轻的大夫,竟然还很厉害?
“小田子,我如今没有心思应付这些。”
施老板无力的挥了挥袖子,驱赶他们离开。
他的面色尤其是眼圈,肉眼可见的黑沉,是多日没有休息好的暴躁。
小田子小心翼翼解释,“顾娘子,施老板平时很温和的,你不要放在心里。”
顾意朝他笑了笑,“只是看看你夫人,若是我医治不了,你有什么损失?若是我碰巧能医,那你岂不是撞了大运?”
施老板布满血丝的眸子看向她,有些诧异,若她真是医者,那性格态度真是稳,真的好。
他这些年不知见过多少大夫,都是些老头子,脾气很不好,容不得别人有一点质疑。
哪怕就凭这一点,施老板对她也生不出反感了。
“跟我来。”
他带着顾意来到一个幽暗的房间内,房间里偶尔传来低低的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一进去便闻到浓烈的药味。
施老板司空见惯,扶着她,“恩娘,大夫来了。”
“劳烦大夫了。”
昏暗的房间里,依稀能看出恩娘病弱苍白的模样,竟然连床都下不来吗。
顾意摸上她的脉,又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成婚多久了?”
施老板道,“有十五年了。”
“没有生孩子吗?”
施老板便不说话了。
恩娘低声解释,“是我身子弱,怀不上。”
“恩娘是远嫁吗?娘家是在哪里?”
夫妻俩吃了一惊,施老板问,“你如何知道?”
“看来就是远嫁了。”
恩娘点点头,“我家是在内地,蒲州一个小村子里,他行商路过,我便嫁了他。”
顾意点头,“你这病,是长期赶路水土不服,又瘴毒入体,体质不适才会重病。你这病是熬出来的,若是及时治疗,不至于到现在的程度。”
施老板半晌愕然,看向恩娘眸子含泪,“难怪,那时你日日生病,我却以为是路途奔波,才放弃做行商,开小铺子安定下来。可你却一病不起,你当初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呢。”
恩娘也哭了,悔恨不已。
“大夫说,瘴毒只有一个方子,历来他们都是这么治疗的,我也不知会变成这样。”
“真是一个个庸医,怎会没有一个人诊断出来呢!”
施老板崩溃了。
顾意道,“大夫开了药是有用的。是你娘子的体质被拖垮了。”
“来,我给你扎几针。”
恩娘褪去衣裳,抽噎着闭上眼。
顾意拿出针袋,在恩娘身上施针。
因着她露出的这一手,夫妻俩对她是信服的,怎样治,当然是她说了算。
渐渐地,恩娘睡着了,面容平和,容色也没有往日那般苍白,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施老板看见眼前这一幕,久久未曾说话,最后看向顾意,“顾大夫,您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站在院子外,却见施老板突然在地上跪了下来,“大夫,我娘子的病该怎么治?您说个法子吧。”
顾意皱眉,让他起来,“治当然是能治的,我隔几日来给她真针灸一次,开了方子,每日熬煮,两月便可见效,只是,施老板,你若想她长命,便要早日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空气清新的地方。”
施老板连连点头,“我会的。顾大夫可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说给我听,我一定满足。”
之前大夫说,恩娘最多只有三月寿命,这位小娘子是她唯一的希望,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意便笑,“我当然有条件,我把恩娘治好了,这铺子你出给我吧。”
施老板看向她,又是有些失望,又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才对,有帮助,就会有条件,哪有不顾自己利益随意帮人的圣人。
“你媳妇如今的身子要养,三个月后养好些,便带她上路,离这蛮荒之地远些,若是你们运气好,几年之后,说不定还能有个孩子。”
施老板瞳孔猛地一缩,眸子发出光亮,
男人成了家就没有不期盼孩子的,只是恩娘身体弱,他不能勉强。
可顾意这话的意思,是将来他们也能有孩子吗?
“多谢顾大夫。”
他行了大礼,对初次见面的小娘子不由升起了一股由衷的钦佩。
于大夫,她医术高超,于商人,她取之有道,没有看到钱财便丑样乍现的模样。
“你若愿意,铺子出给我之后,你留下来帮帮忙,顺便照顾你娘子,正好我也缺人手。”
这话一出,施老板是彻底没话说了,连连点头。
顾意把方子写了,又叮嘱了他好些注意事项,比如多晒太阳,别受寒之类,便离开了。
转让铺子的契约也拟好了,原本这铺子要至少四百两,施老板真的给她打了骨折,两百两就买下了。
不仅如此,店里这些桌椅都算是赠送的,又省了一大笔装修和家具钱。
顾意开心,便日日去陪一陪恩娘,给她扎针,别提多用心了,恩娘的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看起来,身上也有劲儿了,都能下地走两步路。
施老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便投桃报李,“您想要开个什么铺子?也准备好伙计,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招两个。绝对是眼明心亮的聪明孩子。”
顾意笑了笑,挑了挑眉,“你可知道县里有个顾家铺子?”
施老板面色便扭曲了一些。
他当然知道,这县里谁不知道啊,尤其是做吃食生意的,就没有人不希望像顾家铺子那般火爆。
可惜。
他家冷清,跟人家的火爆一个是冰山,一个是火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要开第二个顾家铺子。”
施老板第一反应是,她要开顾家那样的铺子?!
怎么可能,顾家铺子手里握着旁人不知的秘方呢,不是没人模仿。
只是味道差的太多了,哪怕再便宜,人家也不想吃。
幸好他家离那家铺子比较远,所受的波及没有那么大,跟它开在同一条街上的那不惨了。
等等!
第二个?
等等!
顾大夫她姓顾?
施老板终于反应过来,面色极其复杂,古怪的看向她。
他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可真是,太蠢了。
之前那家顾家铺子就是眼前这小大夫的啊。
“久仰久仰,顾老板,真是久仰啊!”
顾意:“……”
大可不必那么阴阳怪气。
“施老板,你经验丰富,你当掌柜呗,月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呢,等你娘子好了,我随时放你离开。招小伙计的事儿就麻烦你啦。”
施老板面容扭曲的应下。
顾意回到家,想着,还得派出老铺子的熟手,去新铺子帮帮忙,教教新手尽快适应。
于是她去铺子转了一圈,把喜娘弄去帮忙了。
施老板招了两个小伙计。
小田子和他弟弟。
施老板摸了摸鼻子,“这俩孩子手脚灵活,指定勤快。”
顾意不管,给他介绍喜娘。
“施老板,进货管账的事儿交给你了,我写了一个账册,你可以看看。喜娘在我铺子里打杂很久,多少有些经验,我送过来帮帮忙。”
“喜娘,施老板当老板多年,本事大的很,你若是能学到点,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
喜娘眸子发亮的点点头。
于是,四人为了新铺子开张忙的不亦乐乎。
王语兰不放心,于是也打打下手。
开业前的宣传也是免不了的,就在老铺子那边宣传一波,又让小伙计的小乞丐们宣传一波。
至于卖的吃食,最主要的便是卤味,她的镇店之宝,这活儿喜娘接手了。
那两个小伙计,暂时还得先考察考察,此外就是卖腊肠了。
店铺开业在两日后。
顾意期待的很。
更期待的是,一月已过,大郎该放假了。
一家子一大早跑到码头边,盼着,渴望着,看看外出一月的大郎归来。
等了许久,正午,终于看到了海面行船上,站在船头的大郎。
船上只有大郎和一个船夫。
大郎一看到他们便拼命的打招呼,到了岸上,看向他们更是目光热切,憋了许久,最后只是喊了一声“阿娘”“阿姐”。
轻而易举把嘉月抱在怀里掂量着。
王语兰红着眼眶,“大郎,你这力气越发大了,只是瞧着还瘦了,你姐姐不是给你带了许多吃食吗?”
大郎有些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那些肉干的去处,含糊一句道,“阿娘,我还长高了呢。”
秋容在一旁道,“夫人,咱们先回去吧,大郎瞧着应该饿了。”
闻言,大郎便连连点头。
是,他饿了,他就是饿了。
一月没吃姐姐做的饭,做梦都在想那一口。
嘶,不能想,一想就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在岛上粮食吃不饱肚子,菜式也没有什么,偏偏味道还极差,咸的咸,淡的淡,吃过那么多好吃的大郎哪里又吃得下这些。
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跟做噩梦似的。
大郎想着,面露苦色,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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