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们把话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其中的本质。
抛弃,顾老太就这么被他们抛弃了。
顾老太呼吸急促,“你们说什么?你们岂敢?!”
顾老三连忙安慰,“娘,你别多心,这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你教我们的啊。”
她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好,你们好得很,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好孙子,我最偏爱的!很好!”
顾老太冷笑了一声,紧接着看向顾意,“我是你祖母,是你嫡亲祖母,若是重新当亲戚,也是我更名正言顺吧。”
顾意淡淡的笑了笑。
顾老三见势不好,连忙拉住顾老太,质问,“娘你这是做什么?要绝了三房的路吗?”
顾老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一事无成却最会哄她开心的小儿子,她偏爱的一心扶持的大孙子,关键时刻就是这么冷血无情。
废了,这一家子都废了。
谁能无法体会顾老太此时心里的肝肠寸断,心脏不断的破碎又重组,百般复杂。
她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既然他们恩将仇报,无情无义,那就别怪她还回去了。
顾意懒懒的看着他们,“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顾老三眼睛放光,连连道,“大侄女,选我们三房啊!我从前都是最崇拜大哥的!如果能够重新来往,相信大哥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顾老太则是目光沉沉的看向顾意,“你的目的达到了。”
顾意便笑了一声。
“当时,你也是这么放弃我们的呀,如果,不过是因果报应,现世报罢了。”
“这个中滋味如何呢?被最疼爱的儿子孙子一起抛弃,滋味如何呢?”当初的原主可比她现在难受千百倍。
顾老太不再说话。
是,她早就看穿了顾意的打算,不过是想让她和三房为了利益彼此反目,偏偏散放着这群蠢货就这么信了,真的就这么把她一个年迈老人给抛下了。
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三房的人好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顾意,“你好狠毒的心,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要跟我们来往。就是在戏耍我们。”
顾意冷冷一笑,“我只是说考虑哦,又没有说一定答应呢。”
顾老三悔恨不已,跪在老娘面前,“娘,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只是被顾嘉意那个恶毒的死丫头蛊惑的。”
顾老太默默的闭上眼睛。
顾意微微眯了眯眼,“这人世间的关系经不起变故,可不是变故本身的错。更何况,这血脉亲情已经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了。”同样也经不起变故。
分明是有些人根本就不配有任何的情意和关系,注定了孤家寡人,孤单一辈子。
“好了,回去吧。”顾老太睁开眼睛,看也不再看顾意一眼,转身离开。
顾老三很是不甘看了顾意几人一眼,不想走,但最终还是不甘的跺跺脚,追了上去。
大门打开,王语兰抱着嘉月躲在门后。
“如何?意儿,你没事吧?”
顾意摇头,“我没事。”
她又看向大郎二郎,“门没开,你们怎么出来的?”
大郎便看了看高高的墙壁。
顾意:“……”
嗯,挺不错的,还能爬这么高的墙。
二郎有些担忧,“这次是暂时把他们赶走了,可看他们的样子,不会轻易放弃的,真烦。”
顾意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担心什么?他们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哪里那么容易来咱家找麻烦。”
大郎二郎一头雾水。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还不值得顾意大费周章,占据太多时间。
她铺子里的生意才是最重要的,两间铺子加上作坊还有鱼获的生意,一个月有将近两千两。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巨款,可对于大豪族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顾意还想更进一步。
开第三家分店,以及,种红薯。
她的几千亩的好田,再加上红薯苗,要尽快种上。
在这个时代,只有粮食才是最实实在在的,再加上,战乱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起来了,利州隔壁的州县闹了饥荒,这饥荒都有些蔓延到这沿海边地来了。
最近在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见讨饭的流民。
顾意总觉着,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不管萧景夙等这个造反的时机要等多久,屯粮都是不可避免的,她为了一家老小,也得多屯粮。
然后她就去新铺子那边看账了,准备明天去她地里看看,雇佣附近长工和村民种地。
铺子里经营一切良好,只是因为天气逐渐冷了起来,导致有两道菜不那么受欢迎了。
那正好换个菜谱呗,把咱们的火锅整上,吃上一顿暖融融的。
她当即就有了主意,索性第三家铺子开成火锅店,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火锅店。
她想画了图样,找铁匠做几个锅子。
在路上走着,突然,一股热蒸汽迎面袭来。
顾意瞪大眼睛,呼吸都停滞起来。
紧接着,她整个人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微微一颤。
她连忙推开他,看向他的后背,还有当街行凶的始作俑者。
“严哥哥,你没事吧?”
顾意试探的碰了碰他后背,面色有些难看,“先把衣服脱了。”
严天和面色冷白冷白的,嘴唇都发青了,额头上却有冷汗冒出。
“我没事,你别担心。”
顾意不管,连忙帮他把外面那件衣服脱了。
烫伤可严重,可不严重,烫几个水泡还算轻的,大面积烫伤可不得了,衣服粘在上面扯不开,一扯指定连一层皮都得扒下来。
那老板娘起先有些慌乱,见他们的动作又忍不住冷嘲热讽,“有些人啊,走路又不看路,都走到别家门口来了,呦,现在这是干啥,当街脱男人衣裳,这么迫不及待啊啊。”
新铺子对面那家饭铺,还曾经想让侄子进来偷学,没想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顾意面无表情,眼神却极其冷厉的看了她一眼。
“你的手,就这么贱?”
老板娘呵呵一笑,“哎呦,我本就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不长眼睛。”
她的眸子更冷,不长眼睛?她那滚烫的开水,难道不是看准了才泼的?
她连跟这贱人说话的欲望都没有,拉住旁边一个小男孩,塞给他一枚银锭子,“小孩,去衙门报官,就说这里出事儿了,等你回来,我再给你一枚银锭子。”
小男孩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零花钱,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
老板娘慌乱无比,面色又装的镇定,“我是不小心的,官府来了又能如何,还能把我抓进去?”
真是个毫无愧疚之心的法盲。
顾意冷笑,拉着严天和,“前面有家医馆,我先带你去看伤。”
严天和趴在床榻上,背上一大片红透了,大夫给他涂药。
他疼的龇牙咧嘴,还一面安慰她,“你别担心,我好好的,没缺胳膊断腿。”
顾意勉强的露出笑意,愧疚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她的恶毒心思,连累你了。”
严天和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后怕,“我该庆幸,庆幸是我替你挡了,不然这开水就是冲着你的脸去的,小姑娘家家的,脸上几道疤痕可不好看。”
顾意忍不住眼里泪光闪烁。
“你别哭啊,我不说了不说了。”
她摇摇头,“谢谢你。”
他便重新笑起来,“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保护你都成了本能,你就该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将来,你若是不开心,可要和我说。”
他话语慢吞吞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情,每一个词都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去理解。
顾意便心口一跳,她觉得很危险,十分危险,严天和还是没有忘记原主啊。不过,哪里那么容易忘记呢。
“不牢你费心,她以后都会开开心心的。”
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男音,悦耳的,又冷冷的。
顾意转身一看,赫然就是萧景夙。
她瞪大眼睛,眸子里盛满了意外,“你怎么来了?”
他背上一百个鞭子才过了几天,还没好呢,竟然就离开延州跑到这里来了。
严天和趴在床上,只是笑了笑,“我是阿意的哥哥,自然得费心。”
萧景夙的脸色瞬间更冷了,上前拉住顾意的手,转身就走。
顾意自然不愿意,“萧景夙,严哥哥还伤着呢,你先放开我。”
萧景夙目光冷冷。
“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我不能不管。”
他眸子寒冰不化,“都上了药,你还想如何?”
看着个男人没穿衣服的裸背,就这么好看吗?身材就这么好吗?他差了哪里?明明一点都不差。
顾意有些无语,“你反应别那么大。”
严天和便道,“阿意,你先走吧,我过会儿也该回去了,走之前记得把那个老板娘处理一下。”
他看着孤孤单单,失魂落魄的,瞧着有些不落忍。
顾意抿了抿唇,点点头,“好,严哥哥,我让郑娘子的人来接你。”
她刚刚走出医馆,郑娘子便带着人飞奔似的赶到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郑悦顾不上别的,直接进医馆看病人去了。
萧景夙依旧是冷着脸的样子。
那坏心眼的老板娘正好被官府的人给抓走,她整个人无助的嘶吼着,可惜没有人救她。
萧景夙冷冷的道,“大街上行凶,至少十年以上。”
行凶未遂,蹲上十年大牢,算是一辈子毁了。顾意冷哼一声,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她看向萧景夙,他却莫名的直接松开她的手腕,步伐迈得极快的往前走。
她带着跑,都根本追不上。
一路追着萧景夙到了别院。
“你等等我呀?”
顾意觉得严天和为她受了伤,她照顾人家是应该的,理直气壮,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也没什么对不起萧景夙的。
可他默不作声的为她处理好了所有的事儿,还把郑娘子喊来了,指定是他喊来的,官府那边也是他知会的,不然不可能那么快。
眼看着他生了那么大的气,顾意便有些心虚。
“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严哥哥为我受伤,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呀?”
萧景夙直接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她,“是,你们都是应该的,就我不该出现,你们可真是情深义重的一对。”
天知道,在医馆,他们离得那么近的一幕,刺的他的眼睛有多疼。
可是没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眼神讥诮,十足的讽刺,攻击性很强,仿佛顾意就是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顾意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吃炸药了?阴阳怪气做什么?”
萧景夙不耐的拧了拧眉头,然后转身进入院子,“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顾意差点气笑了,“大哥,这个时辰都下午了,你睡午觉未免太晚了,是要睡晚觉吗?”
真是幼稚死了。
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男人。
好吧,看在他那么幼稚,然后吃醋难过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哄一哄吧。
萧景夙听到她的话,脸都黑了,周身似乎带着化不开的寒冰。
她不管,拉过萧景夙的手腕,“你身上还有伤,走这么远的路,身上的伤疼不疼?”
萧景夙抿嘴,“没走路。”
顾意瞪眼,“坐马车?”
她想着,觉得他不像是会坐马车的人,“骑马?”
萧景夙不说话,默认。
顾意便眯起眼睛,“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伤成这样,还敢骑马。”
萧景夙看向她的眼神就眯了起来,更加不高兴了。
顾意整个人一惊,差点忘了她是来哄人的,不是来骂人的了。
“去卧室躺着,我给你看看伤。”
萧景夙扭捏,“不要你看。”
顾意瞪眼,强行拉着他,“这里只有我。”
给他上完药,顾意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有点毛病,明明背上伤得那么重,又渗血了,他还一声不吭,还摆出莫名其妙的姿势来。
“你准备生气到什么时候?”一边上药,她一边问。
萧景夙不说话。他正生气呢。
顾意又换一个问法,“我知道错了,你要我怎么做,才会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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