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兴头上的月无霜,显然没有料到有人会阻止她。
她虎口都被刚才那一下给震麻了,此番捂着手腕,冷声道:“是谁!”
“我。”此时,穆沧凛款步站了出来。
月无霜一怔,似乎没有料到,穆沧凛竟然会出手。
迎着她眼中的疑惑,穆沧凛道:“越王不能死。”
月无霜眸底透出了不悦之色,她冷眸瞥了眼黎重灼,着实心有不甘。
“为什么?”
黎重灼此时也是诧然,他没想到穆沧凛会出手救他。
毕竟,他们看起来,跟凌月宫是一伙的。
而且,他和穆沧凛,说起来也是敌对关系。
若是纵容月无霜杀了他,岂不是等同于除掉了大雍的一大威胁?
“他死了,北戎会乱。”穆沧凛道。
闻言,月无霜冷嗤道:“我管他乱不乱!况且,你不是大雍的人吗?何必理会北戎人的死活!”
“现下不宜再起战事。”穆沧凛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你的仇已经在安平郡主身上报了。”
“我……”月无霜还想争辩,但仔细一想,好像穆沧凛说的不无道理。
她最主要的,就是和安平郡主的仇,黎重灼说起来,主要还是安平郡主的靠山,倒也没有直接对她施加伤害。
况且,她对安平郡主的报复,并不是一次性的。
中了那等阴险诅咒,她即便能够在黎重灼心头血的蕴养之下保住性命,日后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
若不是用名贵药材续命,安平郡主甚至都可能活不到老。
要想再跟从前那样嚣张跋扈,那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些,月无霜眼底的怒意,倒是消散了不少。
比起现在一刀杀了黎重灼,自然是钝刀子磨人更痛的。
毕竟,以后他为了救他那心爱的外甥女,就不得不日日为她提供心头血蕴养。
哪怕只是蕴养个九九八十一日,也足够他大伤元气了!
至少,未来的几年之内,他不可能再恢复过来。
“既然镇北王求情,那我饶他一次便是。”月无霜收回了剑,冷眸睨着黎重灼道,“反正我的仇已经报了!至于越王,想找我凌月宫来报仇,也要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你……”黎重灼到底是北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他挣扎着起身,一副要活剥了月无霜的模样。
月无霜丝毫不惧,她冷冷望着他,讽声道:“刚才镇北王替你求情,我才愿意放你一马。若你执意寻死,我倒也愿意成全!”
眼见着两人展开了架势,又要继续开打的时候,穆沧凛淡声道:“越王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安平郡主考虑一下。若无你的庇佑,那些被她得罪的仇家,只怕不会轻饶了她。”
闻言,黎重灼的理智,瞬间压过了怒火。
穆沧凌说的没错,安平被他宠的太过刁蛮跋扈,素日里树下了不少的敌人。
若是没有他为靠山,安平早被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更何况,她身上的诅咒,还要用他的心头血来压制。
被他们算计至此,黎重灼自然心有不甘。
他冷眸看向了穆沧凛,视线扫过他和云九棠,冷声道:“穆沧凛,这口气,本王必然是要讨回来的!今日你不杀本王,来日,本王必然会亲自将你斩于刀下。”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用长刀做拐杖,才勉力支撑自己站住的。
云九棠看着他那轻轻摇晃的身形,不由暗自叹气。
身处劣势,还如此大言不惭的放狠话,他是不是有点太不认清形势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安平郡主,还真是一类人。
两人颇有种死鸭子嘴硬的感觉,甚至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那种!
云九棠忽然就起了戏耍他的心思,她当即冷声道:“王爷,我觉得越王说得对!现在放虎归山,以后必成隐患!不如,趁他病要他命,现在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闻言,黎重灼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他猛然转头看向了云九棠,满目的不可置信。
迎着他的眼神,云九棠冷笑道:“怎么?难道越王还想叫我放你一马吗?”
这种求饶的话,黎重灼自然是开不了口的。
他额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却终是倔强的,没有说出一个求饶的词来。
是了!
他是有他的骄傲的,又岂会为了活命而低头。
挺没意思的!
云九棠也没了戏耍人的心思。
思及此,云九棠淡淡一笑,温声道:“开个玩笑罢了!越王莫要在意!既然王爷说了放你一马,断没有出尔反尔的可能。请吧!”
闻言,黎重灼挺直了脊背,转身便走。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脚步却并不算稳当,高大的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寂寥。
“便是如此,本王也不会感激你们。”他凉凉撂下这句话,便款步离开了。
云九棠,“……”
其实,她也并不稀罕他的感激。
再者说,大家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如今四国局势还是微妙的平衡状态,大雍需要的,乃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北戎,而不是彻底死掉的北戎。
这样的北戎可以制衡西凉,让他们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南越。
也可以给大雍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些日子以来,大雍境内颇多波折,属实不宜在这个时候,再起更多争端了。
所以,黎重灼必须还是北戎的越王,同时又不能如从前那般,强悍非常。
黎重灼强撑着自己走出了云九棠等人的视线,便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他的随从赶紧出手搀住了他,才没叫他狼狈不堪的滚落山坡。
“王爷,您还好吗?”一旁传来了随从的声音。
黎重灼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并未从他眼中,看到一星半点的担忧。
好像他就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而已!
见状,黎重灼凉凉扯了扯唇角。
“无事。”他站直了身子,抬手将他推到了一侧。
这些人,原本都是他的心腹,他最为信赖的,并肩作战的属下。
但现在,显然不再是了。
“既然心已不在本王这里,便去寻你们新主子去吧!”他冷声说着,以刀为拐,抬步便走。
山坡陡峭,他有伤在身,走的很是艰难。
又是一下脚滑,他一下子跌坐在地,竟然生生沿着山坡滚落了三四丈远,才堪堪把住了一块岩石,停了下来。
真狼狈啊!
他心想着,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样的情况下,他该是对云九棠他们恨之入骨才是。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对于他们竟然完全生不出一丝恨意来。
他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是和那些人一样,被她给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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