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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求粉红.
康王妃沉着地抚了抚许樱哥的手背,低声道:"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了."
罗昭容沉痛万分地道:"你们来了?这起子刁奴眼里全无皇后娘娘,竟把皇后娘娘的药罐子给砸了!不打死她们,其他人跟着有样学样怎么办?"
康王妃垂着眼,只默默地给罗昭容行了个礼,并不搭话.长乐公主从殿内快步走出,沉声道:"三嫂你们可来了,我这里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给娘娘熬碗汤药都能整出这么多事来.小三儿媳妇,你赶紧地,去左边偏殿茶水房里为娘娘熬药."又转头吩咐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宫女:"静容,你跟着南郡公夫人,听她的安排,她有不熟悉的地方记得提醒她."
果然进宫就有活干.许樱哥怔了怔,迅速俯了俯身,目不斜视地随着那宫女往偏殿走去,长乐公主上前握了康王妃的手,二人对视无言,千言万语尽在那一握之中.康王妃道:"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娘娘吧,我这心里一直挂着."
长乐公主便与她手挽手地一同进了殿内,看也不看罗昭容一眼,罗昭容在门前略站了站,也厚脸皮地跟了进去,擦着眼睛道:"娘娘这是熬出来的病……"
许樱哥着蒲扇,聚精会神地盯着药罐子里翻滚的药汁,不一时额头上便浸出了细细的汗珠.那叫静容的宫女在旁看了一回,轻声道:"夫人,您歇歇?让婢子来."
许樱哥抬头朝静容一笑:"我难得有机会孝敬娘娘,姐姐就不要和我争了."才刚亲眼目睹为了这碗汤药打死了四个人,便是知道长乐公主给她的必是可信之人,她也不敢掉以轻心,顶好就是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能做的每一件事.
静容笑笑,也不勉强,安安静静地给她端了个小杌子过来.又端了盏凉茶放在一旁.许樱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静容说话:"娘娘现下情形怎样?"
静容平静地道:"娘娘自昨夜昏睡过去,只醒过一回,服了半碗汤药,现下一直沉睡未醒."
许樱哥看了她一眼,年纪已长,容貌普通,行事做派却是人如其名,便道:"姐姐的名字好听."
静容道:"是娘娘赐的名儿."
静容不是个活泼的性子.话少到不能再少,问一句答一句,许樱哥渐渐觉得无趣,便不再问了.待得汤药煎成,静容取了钥匙打开角落里的描金柜子,取出一只雕工精细的玉碗,取清水洗了两遍方递给许樱哥,平静自若地道:"碗放得久了,难免生尘,多洗两遍总要好些."
都是些谨慎人儿.许樱哥笑笑,将药汁注入碗中又涮了两遍才倒了大半碗黑黝黝的药汁进去.再抬头.就看到静容眼里暗藏的微笑,二人会心一笑,一人抬碗,一人端药罐子,偕同向着正殿而去.
朱后这时候已是醒了,正半倚在康王妃的怀里听长乐公主说话,见许樱哥进去.便朝她弯弯唇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难得得你熬的药喝."
许樱哥笑道:"孙媳难得有机会伺候娘娘."
罗昭容笑道:"娘娘好福气,都是些孝顺孩子."
朱后和气地朝罗昭容笑了笑:"圣上那边无人照应.妹妹不如去伺奉圣上."
罗昭容的眼圈突地红了,将帕子在眼角按了又按,委屈道:"圣上看到我就烦,娘娘不是不知道.我不如就在娘娘这里守着,还能得个好,娘娘您别赶我走,不然又有那起子卑鄙小人在圣上那里嚼舌头,说我居心叵测,不敬娘娘."
朱后饮完药汁,已是疲累得慌,靠在康王妃怀里闭着眼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道:"圣上那时候是病得糊涂了,妹妹怎地还记在心上?这些年圣上待你如何,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快去!圣上若是怪罪你,你便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若是想要我安心养?闾业?"
罗昭容破涕为笑:"娘娘这话我是不敢传的,圣上不得把我给吃了!以往有娘娘保我们,现下您病着,倒叫我们怎么办?磕恢?您才一?陀卸嗌俸淖悠疵按?"
朱后虚弱地笑了笑.
长乐公主恨极了罗昭容这副骚狐狸样,不咸不淡地道:"昭容娘娘说话真风趣,圣上怎会吃人?什么狐媚子这般大胆?竟敢在圣上忙于军国大事之际去胡作非为?"
罗昭容委屈地垂了唇角,突地又将目标转向许樱哥:"小三儿媳妇,过来给我瞧瞧,听说此番你入宫伺疾是要给娘娘做许多好吃的,我可能跟着沾光尝尝鲜?"
许樱哥微笑着任由她拉了手,道:"娘娘说笑."既不说能,也不说不能.
罗昭容便又道:"你们成亲也有段日子了吧,还没见消息?皇后娘娘可是盼得慌."
朱后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康王妃这才开口道:"娘娘这病是要静养吧?"
罗昭容忙住了口,起身道:"都是我不好.话多成水.哎呀,是看娘娘醒过来了所以太高兴啦!"
有宫人在一旁露了露脸,长乐公主起身出去,片刻后回来,先看着许樱哥笑了笑,才又同康王妃道:"恭喜三嫂了,圣上才刚下旨,复了小三儿的国公爵位."眼角瞟着罗昭容,一字一顿地道:"又有小二,爵位差使一并回复如初."
康王妃闻言,由不得笑了,道:"圣上圣明."
朱后也笑了:"告诉他们,要更加勤勉才是,不能辜负了圣心."
罗昭容怔了怔,皮笑肉不笑地恭喜了两句,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总算是走了."长乐公主叹口气,柔声去劝朱后:"母后您可要早些好起来才是,我们离不得您,好日子在后头."
朱后点点头,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长乐公主替她理了理被褥,低声骂道:"贱人,娘娘不过是才病倒,她便如此张狂可恶.竟敢把手伸到这里来,好大的胆子!她就不怕么?"说到这里,突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便转头看向康王妃.
"樱哥你守护好娘娘."康王妃神色微凛,二人默契地站起身来往后而去.许樱哥在朱后榻边的茵褥上跪坐下来,安静地守候在一旁,默默盘算今日要给朱后做些什么吃食.才刚想了几品粥,就见有宫人入内,寻着了朱后的心腹红素姑姑,低声道:"刘昭仪领了安国公夫人来给娘娘请安."
红素踌躇片刻,转头问许樱哥:"南国公夫人,您看?"
许樱哥晓得这红素跟了朱后多年,什么人什么时候该见,什么人不该见,自是比自己有数,问这一声不过是表示个尊重,哪里敢托大?忙道:"我不懂事,还是请姑姑使人去问问公主和王妃罢."
红素点点头,吩咐道:"先请她们前殿里坐,我这就过去."又叫了个宫人往后传话.须臾,康王妃与长乐公主偕同出来,并不禀告朱后,径自就往前殿去了.
许樱哥继续安静地想她的粥饭.却听前殿一声大哭:"娘娘?锬?想我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却不肯放过我,这是要生生逼死我.您要再不见我,我便只有死在这里了."
那声音凄惨苍老,蕴含着无数悲凉痛苦,若非是许樱哥听过刘昭仪说话,确定这就是她的声气,很难想象出以往平静慈善,成日拿着佛珠拨拉的老妇会有这样强的爆发力.正在感叹刘昭仪与贺王妃婆媳二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听身旁的朱后轻轻咳了一声.
许樱哥忙起身靠前,只见朱后已是睁了眼,眼神平静之极:"是刘昭仪?"
许樱哥忙道:"是,还有安国公夫人王七娘."
外面的哭声一阵高似一阵,朱后却是微微笑了,一言不发地翻了个身,背身面里.许樱哥等了片刻,因不见她有动静,以为她又睡着了,于是实在佩服她这养气功夫,居然在这样的嘈杂环境下照睡不误.却听朱后轻声道:"等你母妃和姑姑回来,让她们问一问,贺王府中都有什么人被放了出来?刘昭仪又是如何能出梧桐宫的?王七娘,看在王家的面子上还是要宽待些的."
许樱哥忙应了,朱后又轻声道:"我想吃熬得稠稠的小米粥."
许樱哥又应了,朱后便不再说话,许樱哥凑近看时,她已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是真的睡着了.
没有多少时候,外间的哭闹声渐渐消失无踪,康王妃与长乐公主黑着脸进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许樱哥:"娘娘如何?"
许樱哥忙将朱后的话转述了一遍,康王妃道:"知道了,既然娘娘想吃小米粥,你便去熬制罢."
许樱哥起身退出,到得廊下,只见本该离去的王七娘婷婷玉立地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来了."
许樱哥晓得躲不过,便硬着头皮与她行礼:"六嫂."
"年纪轻轻就做了国公夫人.满府的人都被圈着,就我和我们六爷能出来."王七娘讽刺地弯了弯唇角,道:"你说我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许樱哥心思微动:"当然是幸运的."
王七娘就笑了起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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