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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侧妃听了那小丫头学的话,顿时如遭雷击,转念一想,别人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姨甥二人自投罗网.以她对康王妃的了解,自是每一步都算得精细,怕是许樱哥没算到的都给算到了,再不得翻案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服软,遂低声央求道:"王妃饶了我!我糊涂了!我没想过要害三丫头,我,我真是……"想到康王的冷厉,冲口而出:"我只是希望小四媳妇的寿礼能更出彩些,好在圣上娘娘面前露露脸,封个爵位,却没让她这样做呀!您晓得我的,我便是有点小心思,何曾敢闹出人命?何曾敢让府里没脸?不然您和王爷哪里能容我至今?"
"我信你.好歹也认识多年,多少晓得你性子,有贼心无贼胆,怕是被人给蒙蔽了还不自知."康王妃淡淡瞥了她一眼,高声道:"小四媳妇要我给她个明白的说法,你也说此事和你无关,现下我把她叫进来,你们姨甥当面对质.请四奶奶进来."
冯宝儿借着秋月的手,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只觉得双膝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腾?回想着康王妃和宣侧妃的对话,再想想白白给许樱哥造了势,心里又恨又怨,难过得直掉眼泪.
康王妃在榻上坐了,并不给宣侧妃看座,眼皮也不抬地看向一瘸一拐走进去的冯宝儿,只问宣侧妃:"当着小四媳妇的面,你这回我一遍,你果真不知情?"
"我实是不知情."宣侧妃明知康王妃这是要挑唆自己与冯宝儿,盘算利害关系后,仍然决定推到冯宝儿身上去,同时也觉着冯宝儿果然真毒,有些事情根本就是瞒着自己的.可要叫她当着冯宝儿的面骂冯宝儿,全数推到冯宝儿身上去,想到始终算是后援的姐姐,姐夫.她还是为难得很.
看到她左右为难,进退两难的神情,曲嬷嬷好生痛快,贱人也有今日!
康王妃这才又问冯宝儿:"小四媳妇,你觉着我冤枉了你,所以不服,是不是?"
冯宝儿咬紧牙根点了点头.
"想来你们是觉着我偏心,所以信不过我.那就等王爷与冯将军和冯夫人一同来审罢."康王妃就笑了.别过头道:"让人去外面候着,王爷和四爷一到家就请他们过来.再拿王爷的帖子去将军府,请冯将军与冯夫人."言罢转头看向宣侧妃与冯宝儿:"现下你们可满意?"
宣侧妃反倒松了口气,若将冯家夫妇一并请来,便是冯宝儿真的要被严惩乃至于休弃,姐姐,姐夫也怪不上她,她有些事情真是不知道,只管照直了说就是.她有儿有女,看康王妃这模样似也不至于就要将她如何,服软便是.日后还有得是机会.
冯宝儿却不这样想,想到康王妃这是要将自己父母连着自己一并踩下去.更想到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且红衣始终也没招认,康王府拿不出直接的证据,绝对是在诈自己,不搏一搏怎能知命?一念至此,便抬起头来看着康王妃道:"母妃,要不要把三嫂一起请过来呢?她设计陷害我!"
康王妃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她累了这么多天,才从宫里伺奉了皇后娘娘便又要去安抚幼然,怪辛苦的.你就别再给她找事了.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的好."
冯宝儿哭道:"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从来都只有主子犯错,底下人从坐连坐的,没听说过底下人叛主背主,主子还要跟着受累的!我冤枉,母妃怎就不信我?"话音未落,就听有人怒道:"你个不省事的搅家精!自己犯下大错,不懂得自?吹垢意枘婺稿?冲撞母妃,这是谁借你的胆子?"却是张仪端虎汹汹地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她怒目而视.
冯宝儿才要开口,就见张仪端迅速走到她面前,抬手对着她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歪倒在地,满嘴血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才要哭喊着站起来去撕打张仪端,就见张仪端朝她使了个眼色,心回电转间,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康王妃不忍地侧了侧脸:"小四你也真是的,什么不能好好说,偏要打你媳妇."
张仪端掀起袍子,跪倒在康王妃面前,用力磕了个响头,含了泪道:"还请母妃原谅儿子无礼,还请母妃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她这一遭.不要去请岳父母了,咱们自家人的事自己关起门来解决,传到外面去,固然她是自作自受,却也难免引出三嫂,让三嫂无辜声名受累,再引得三哥生气,兄弟手足情分受损,再生分了康王府与将军府,那岂不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万死不能赎罪!都是儿子没管教好妻子的错!儿子宁愿领罚!"言罢"咚咚咚"连磕了十多个响头.
他倒晓得轻重,分得清主次.康王妃赞叹,这小四说话越来越有机锋了,果然是历练出来了.
张仪端磕头之余,因见宣侧妃还在那里呆呆地站着,便狠狠地瞪了宣侧妃一眼.宣侧妃瞬间明白过来,"啊"了一声,抽出帕子捂住嘴,嚎啕大哭着给康王妃跪下了:"是我没管教好外甥女儿,都是我的错,怪我私心过重,只看得到眼前那一点点,王妃且饶了我这遭……"
康王妃冷笑,谁不知道康王就在后头,便叹息着上前去扶张仪端:"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成日在外打拼,不晓得她们做的糊涂事也是有的.你起来,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偌大一个王府,也不是我说了算.等你父王来处置."言罢转头看向秋月:"去看看王爷怎还没归来?"
话音才落,就见康王龙行虎步地从外走了进来.
康王府一隅,许樱哥坐在张幼然的床前,轻声道:"死有很多种死法,以一人之死换多人存活,那是死得其所,还有一种死法最是懦弱无用,便是你今日所做的.你记?馐郎厦挥惺裁词?什么人,能让你轻易舍弃生命.既然来到这世上,不管多难,只要还有一分希望便要努力活下去,还要努力活得更好.你年纪还?嶙龃硎率钦5?我当年也做错过事,关键是日后."
张幼然将被子捂住脸.低声抽泣道:"我没脸见你.是我鬼迷心窍."
许樱哥累了,也不好和她谈得太深,便道:"有些事没人能帮你,要靠你自己想开.王爷和王妃也没那么可怕,一点点小事便会要了你的命.做人要心正,要多看多听多想,学会保护自己.你想学东西是好事,等你好起来我会教你."
张幼然怔?蜕?"你不怪我?"
许樱哥道:"不怪你.但只有这一次,万事同理.机会多数只有一次."怎么说呢?对于张幼然在这次事件中所起的作用,不能简单的用一个怪或者不怪来概括.若无张幼然.她的计划不能如此顺利施行,她在张幼然刚犯错的时候没有阻止张幼然,而是等到最后关头才让青玉保住张幼然,让张幼然自己看清楚冯宝儿.利用与被利用,信任与被怀疑,这是成人的复杂世界,没法说清楚究竟谁对谁错.怪谁不怪谁.张幼然尚且年幼,不能懂,但经过这件事总能懂得一些.至于将来要朝着什么方向走,那是她所不能左右的.
张幼然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来,目送许樱哥离开,再看着跳动的烛火陷入到沉思中.她想她应该比从前更懂事了.
微凉的夜风里,张仪正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独自立在角落里,许樱哥走上前去将手放入到他的掌心里,轻声道:"等多久了?"
张仪正牵着她往前走,低声道:"来了很久,你们的话都听见了."机会只有一次,这个道理对于很多人都一样,绝少有人幸运如他,能有两次机会,所以更应该珍惜,把以往不曾来得及完成的梦想完成.
许樱哥道:"那边如何了?"
张仪正笑了笑:"父王亲自处理.小四长进了,说得头头是道.宣侧妃禁足减份例,身边的人要清退一半以上.红衣那丫头终是吃不?弊胖谌说拿娼虑槎妓盗?冯宝儿仍然坚决不认,只认自己御下不严,被人陷害也活该.父王还没说要怎样,只将她暂时交给小四管教,她房里的一干丫头婆子都被锁起来了,听闻是要送回冯家.我估摸着明日冯家就该有人上门求情服软,父王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许樱哥将手抱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估计更恨我了."张仪正道:"还有我.我们一起的."
立园里,冯宝儿披头散发地砸着东西,朝坐在一旁的张仪端发脾气:"我为了你殚精竭虑,你却只会哭泣哀求……"
张仪端立时站起身来,痛痛快快地对着她就是一巴掌,恨声道:"死不悔改,心肠恶毒的毒妇!你估摸着都是傻子?"
冯宝儿不肯吃亏,扑上去挠他:"你还敢打我?我恶毒?我是为了谁?"
张仪端冷笑着又是一巴掌:"你究竟是为了谁呢?我问你,你这般与她过不去,不是还想着我三哥?你不毒?别个不知,我却晓得你小时为了一点点事情就能把亲妹给推进水里去的.我差点给你害死,这日子你还过不过吧?不过就滚!"
冯宝儿怔了怔,顿时没了声息.
张仪端见她蔫巴了,本是愤恨不安的心里又生出徐感来.叫她瞧不起他,总想压着他,他还是龙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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