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进,拉车的枣红大马便看得更加清楚,那毛色、那体态,竟有点象是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赛马的意思。虽然马车比不得金家的华丽,可这马却是一等一的好马。看在李玉娘眼里,倒对姜氏娘家的财力有了比较直观的评估。虽然她不清楚在宋朝马是个什么价,可在她的印象里,像这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漂亮的马,应该是值不少钱才是。
马车一直驶到顾家门前,那赶车的车夫才“吁”了一声拉住缰绳。那马喷出的热气几乎直接喷在脸上,下意识地往后面撤了下,既觉这高大的马很有压迫感,又觉这姜氏娘家人太过嚣张。
眼见着兰香疾步上前,轻手轻脚地拉开车门,又在门侧取了一只小凳置于车门,这才低声道:“大郎,娘子,姑奶奶就在门前相迎呢!”
车内没人应声,只是一声淡淡的“嗯”。兰香侧开一步,便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跳下车来。又返身抱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下车,这之后才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踩着小凳下了车来。下得车来,她却未急着迎向姜淑云,反是站稳了身抬手抿了抿发鬓,又用帕子掩了嘴。回眸看向正从车里走下来的中年男子。
李玉娘悄悄看向一旁,分明见到姜淑云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虽是笑着迎上前,可那笑却并未深达眼眸。
“哥哥,嫂嫂,”柔声唤了一声,姜淑云先施了一礼。那同姜淑云生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摸了摸下巴上蓄着的长须,只是点了点头。那女子却是挥了挥手里的帕子,皱眉道:“我说云姐儿,你是住小院子住惯了不成?怎么和你说了几次还都是窝在这么个小巷子里,别说车马难入,就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女子噼哩啪啦不停嘴地说了一大串,人还没迈进顾家的门,已经先把顾家贬得一无是处。姜淑云却一直都只是微笑聆听,倒是李玉娘听得暗自啧舌。似这种恶客,还真是第一次见。就是顾润,上门来闹也不曾这般嚣张啊!可想想,倒也觉得可以理解,正所谓财大气粗,姜家人在顾家说话声音大些也是正常。
一顿奚落,直到站在一旁的姜家大哥姜伯华一声低咳才告结束。那张氏惠娘瞥了一眼丈夫,撇了撇嘴,收了声后才转身吩咐道:“三虎,你们赶着车自去找客栈安歇吧!这边只留兰香一人服侍便是了。”看看姜淑云,她忍不住又是哼道:“留人多了,怕是顾家住不下的。”
姜淑云笑笑,也不多话,只是伸手挽了张惠娘的手笑道:“嫂嫂莫要气恼,虽然寒舍粗陋,可服侍的人总还是有的,必不会让嫂嫂受累。”
“服侍的人?就那个被你宠上天的死妮子!”张惠娘抬眼扫去,目光在李玉娘和可儿脸上顿了下,皱眉嘀咕道:“媚的媚,小的小,我倒真是看不出哪个是会侍候人的。”一面说,一面拉了那孩子往门里走去。
姜淑云也不恼,落后半步,却是微笑望着自家兄长,眼中流露真切的关心之意。“多时不见,哥哥身上可好?”
姜伯华“嗯”了一声,脸上表情也稍有缓和,看看姜淑云,忍不住柔声道:“你现在是双身子,自己要多当心身体。”
姜淑云点头应下,迎了哥哥往院里走去。兰香却是留在后面自荷包中取了碎银子交予那姜三虎,又叮嘱了几句,看着那婢女上了车,两辆马车先后出了巷子,这才回过身来。
一回头,便看到正站在门前看她的李玉娘。兰香怔了下,忙微笑道:“有劳妹妹相候了。”
“姐姐是客,我等等是应该的。”李玉娘微笑着,自不说她实在是对这个被姜氏送回娘家却又成为通房婢女感到很好奇。看她刚才的模样,分明是个柔弱善良的人。可小英看她的眼神却又分明带了几分惧意,而且看起来她这个通房婢女还能在出门时为主母掌管着钱袋,这样的信任与待遇,又岂是一个软弱无害的人能轻易做到的?
嘴上不说,可李玉娘心里却已经对这个总是一脸柔顺笑容的兰香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气息啊!莫非眼前的女子那柔顺的外表也是同她一样是装出来的?
状似亲热地拉着兰香进了房,李玉娘栓好门栓,还未站稳身,就听见何嫂微微发颤的声音。
一回头,就看见何嫂正拉着兰香的手,不时抬手摸着她的脸,喃喃道:“真是兰香?可是有几年没见过了,上次来时,还是两年前呢!我记得你那时候……”
“何嫂,”兰香柔声唤着,却恰恰截住了何嫂要问出来的话。她微微一笑,低声道:“是兰香命薄无福……”虽是未曾明说,可何嫂的脸色却变了。好一会和,才强笑道:“莫要太伤心了,你还年轻着呢!”只说了一句,却也说不下去了。兰香看她黯然的神情,反倒笑起来,柔声劝了何嫂两句,还要再说,却听到正房里传来喊声。
匆匆撒了手,兰香疾步往正房赶去。李玉娘跟在身后,正好看到兰香俯身应诺后走到小案后替换下了正要煎茶的小英。
虽然面带不豫之色,小英却还是沉默着让出位置。兰香坐下身后,先净了手才持起汤瓶煎茶。虽是与小英的动作大同小异,可动作娴熟,且带着一股优雅之气。李玉娘在旁看着,却是知晓小英的茶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了。动作是似是十分七八,可神态却只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种恬静之态却是小英学不来的。
一时,花厅中静寂无声,待兰香煎好茶,一一奉上茶后,才开始了交谈。
姜淑云倒是殷勤奉茶,可那张惠娘却似已经憋了许久,拿眼睨着李玉娘,语带轻蔑地道:“这便是你给顾洪买的那个妾?生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我怎么听说这是别人家的弃妾呢?”又扭头看姜淑云,笑道:“不过你倒也是个会盘算的,这样役期过半的妾非但身价便宜,又是不能久呆的,倒算是比我之前的提议还要好上几分……”
姜淑云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没正面回应嫂子的问话,反倒唤了李玉娘一声:“玉娘,来见过我家嫂嫂。”
李玉娘应声上前,深施一礼,在礼数上是做到位,可心里却是大感厌恶。别的女人,就是再恶,可表面上总还是要装出几分贤淑,可这张惠娘,却是悍到面上了,竟似从不给人留半分情面惯了,连对自家小姑子说话也是一样的恶毒。
“嫂嫂,你知我现在身子重,有许多事不方便。玉娘心细又是个忠诚之人,顾家上下,我现在是全倚仗她了。”
姜淑云的慢声轻语让李玉娘一怔,忍不住扭头去看。一时不知姜淑云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甚至,在姜淑云说这话之前,她从没有想到姜淑云竟会出言维护她。难道,她竟是把当日说的话当真?是真的要对她这个所谓的情敌好了?
心里头有些惶恐,一时惊喜一时又有说不清的不安感。李玉娘还在茫然之时,那张惠娘却已经冷笑出声:“倚仗一个妾?云姐儿,你莫要等被人吞了骨头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姜淑云微笑着,也不接那话茬,只是笑道:“哥哥嫂嫂来得却是巧,今早何嫂买了一篓好新鲜的大闸蟹,昨儿又有人送来两盆上好的菊花,正是哥哥喜欢的金背大红。今日赏菊品蟹倒是全了菊月之雅。”
姜伯华闻言轻笑,脸上倒现出几分喜色。那张惠娘却是哼了一声,沉声道:“云姐儿,我们此次来,却是要同你辞行的。”
姜淑云一怔,“辞行?哥哥嫂嫂这是要远行吗?怎么之前都没人传信过来?”言词之间,便显出几分幽怨。
其实顾、姜两家相隔并不是很远,同在杭州府境内,只不过姜家是住在余杭县罢了。之前姜家老人俱在时,来往还很密切,可老人去世后,便渐渐疏远起来。姜淑云心里清楚当年兄长便反对她的婚事,现在又有嫂子冷言冷语的,疏远也是难免。只是到底是骨肉至亲,就是平日少来往,年余才见上一面,可住得近些心里总是觉得是个依靠。这样突然就说要远行,让她心里立刻发空。
姜伯华看了妹妹一眼,脸上也现出一丝伤感。犹豫片刻,却道:“重光来年春试若真能高中,倒也不枉你苦了这么多年……”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姜淑云眼中已经有些湿润。抬起头来看着兄长,正要倾吐心事,张惠娘却已经竖起眉沉声道:“时间紧迫,你不拣要紧的事儿说,劲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姜氏两兄妹被她这么一噎,顿失了细叙亲情的欲望。姜淑云轻咳了一声,抬眼看着嫂子,虽是在笑,可眼神却有了几分冷意,“不知嫂嫂是有些什么要紧的事情?竟这样迫不急待。看来,午饭时间也是要压后了……”
PS:昨天太累了,写完倒头就睡,今天还好些。为了省几百块钱,昨个和老妈一起砸了一天的墙,连午饭都是啃干馒头。苦啊!现在从手掌到手臂都在疼……万般感慨,苦力劳动比脑力劳动要受罪多了。如果有还在读书的读者亲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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