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从正房走出来时,李玉娘已经又跪得笔直。从刚才顾昱匆匆跑出取走蒲团时,她就已经知道正房里的小宴快要结束了。
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检讨的,可李玉娘还是作出已经深刻检讨认识到错误之严重的哀切表情。
夹着小箱的顾润目光一扫,呵呵笑了两声。摇晃着往李玉娘处走,顾洪伸手要拦,却被他以手拂开。
“大哥凭地小瞧我,我既已答应了嫂嫂,又怎么会反悔呢?”
说着,顾润笑着走近,略低了头斜睨着李玉娘,他打了个酒嗝,怪笑道:“小贱人,你不是撒泼吗?现在怎么不泼了。”咳了一声,他轻蔑地瞪着李玉娘,呸地一声吐出。
侧头一闪,虽然没被他吐在脸上,却到底还是被吐在发鬓上。觉出鬓发泛湿,李玉娘没有立刻抬手去拭,只是冷眼瞪着顾润。
被她瞪得怒从心起,顾润又是一口口水吐了过去,“贱人,再瞪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目光微瞬,感觉颊上黏滑的液体滑下脸颊,李玉娘却只是低下头呵呵低笑:“如果狗咬了你,你总不能也去咬狗一口。”
“贱人,你又是在骂我……”顾润瞪着眼抬脚,却被顾洪自后一把拉住。连推带扯地把他往外送去,“平成,你这副样子能成吗?要不要我去巷口的车马行为你叫辆马车……”
听着杂乱的声音渐远,李玉娘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擦着脸。虽然味道并不是很重,可她的鼻间却一直闻到一股浓重的酒臭味。
居高临下,姜淑云默默地看着垂首跪在面前的女子。眸光似暖还冷,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在心中泛滥。
“不用送不用送,你家兄弟我今晚上自有好去处……”顾润嘻笑的声音传来,不知是醉得厉害了还是故意的,把门也连踢了好几下,又拍得震山响。
皱了下眉,在听到顾洪叹息着进门来时,姜淑云沉声道:“你起来吧!随我来。”
李玉娘默默地爬起身,身形一趄,险些跌倒,亏得正返身进院的顾洪见机快扶了她一把。
“你没什么吧?”
听得顾洪关切的声音,李玉娘手臂一动,甩开顾洪的搀扶。冷着声音道:“多谢大郎关心。”抬起头,却见姜淑云正自门内回过头来,隔着门,那燃着烛光的厅里幽幽的光线下,衬得那张白晳的脸庞更显冷然。
李玉娘木着一张脸走进去,垂下头,在姜淑云平声道“跪下”时“砰”地一声跪倒在地。
是不是跪得次数多了,连膝盖都变得软了?
她在心底嘲弄地哼着,抬起头,目光正对上案上那两块漆着暗红色的牌位。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觉得那牌位也冷森森的好似两张冷脸正阴沉地注视着她。
“玉娘,你现在可知错了?”姜淑云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是,我错了……”她漫声应着,实在是倦了,觉得有些冷,没有力气去争辩,没有力气去抗争,只是那样平静地认错,顺着姜淑云的问话又答:“我错了……”
挑起眉,姜淑云的脸上现出一丝怒意。虽然李玉娘一直在用“我错了”来答她,可看表情却分明根本就没有反省过一分一毫。抿唇,她淡淡地开口:“既然你知错,那就休怪我用家法罚你了。”
目光一瞬,李玉娘掀了掀眼皮,看到一旁小英手里那只长条盒子,心里竟自笑了下。
这,大概就是顾昱说的那个打人的竹条吧?
看着姜淑云自盒中取出小指般粗细的竹条,李玉娘竟还能在心里想起顾昱说的话来。没有再低下头,她只无声地凝视着姜淑云。
人活一世,吃亏的时候多了。避免不了,可吃亏时,总要把那个伤了你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记得牢牢的……
眼看着姜淑云抬起竹条,还未打下,李玉娘身上的肌肉已经绷紧。却不成想姜淑云目光一转,突然把手中竹条递到小英手上,“小英,就由你来执行家法吧!”
“我?”不仅是李玉娘,就连小英自己都是一愣。可看看跪在地上扭头看她的李玉娘,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感。接过竹条,她笑了声,款款走到李玉娘身边,笑道:“李姬人,你莫要恼我。只盼你受过这一次家法,以后行事莫要再丢了顾家的脸。”说罢,右手一抬,猛地落下,手中的竹条狠狠地抽打在李玉娘的背上。
虽然倔强地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可真地被狠狠抽打,李玉娘还是忍不住一声轻呼,背上火烧火燎的痛,连周边的肌肉都在一跳一跳的。
扭头怒目相视,和小英怨毒的目光一对,李玉娘不怒反笑。想看她哭着求饶?做梦……
咬着唇,在背上又挨上一记时,李玉娘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却未能缓解半分背上的痛意。
就在这时,安静的房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咳。姜淑云目光一转,看了一眼正掩唇低咳的顾洪,转过头突然开口道:“算了,小英,莫要再打得那么重。我看玉娘也是知错的了,剩下的八下,就打手心好了。”
“打手心?那不是和小郎君一样了?”小英诧异地冲口而说,在姜淑云冷冷看她时忙闭了嘴,用竹条碰了下李玉娘。
身体轻颤着,李玉娘默默地伸出手来,还未完全展开,竹条已经“啪”地一声落下。
身体一缩,李玉娘咬着嘴唇,垂在腿上的手死死地抓着裙子,就这样冷冷地盯着小英,一直到她打完了那八下。
虽然打手心看似比抽打后背处罚轻些,可在小英下死力抽打下,却比刚才隔着衣服打在后背上还要痛些。待她八下打完,李玉娘一只手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抹糊。
姜淑云在旁冷眼看着,脸上也并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玉娘,这一顿打是告诉你顾家虽然是小家小户,却也不是你能任意妄为的地方。莫觉得不甘,若不是你有错处,我也不会罚你的。你自己下去好生想想吧。”
迎视姜淑云的目光,李玉娘牵了牵嘴角,却到底没有笑出来。只勉强平声道:“玉娘会好好想想,不负娘子教诲。”
姜淑云淡淡一笑,和声吩咐:“小英,你扶玉娘下去,取了金创药为她敷药。”
小英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伸手要扶李玉娘,李玉娘却甩开她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也未再施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踉跄的脚步摇晃着走出门去,姜淑云目光一瞬,起身往卧房走去。
坐在桌前,揽镜自照,自镜中看到顾洪跟进屋来,反手带上了门。她也未回头,径自抬手褪下腕上金镯,又并手指上镶着宝石的戒指,待要去摘发上的金钗,顾洪已凑上前来伸出手。
微微一闪,姜淑云反身打开她伸过来的手,“郎君要做什么?”
顾洪偷眼看去,只觉娘子虽面上在笑,可眼中却并无笑意,心里便知她有些不悦。轻声一笑,顾洪不退反进,合身抱住她,柔声道:“我来服侍娘子卸妆啊!”
轻轻一推,姜淑云抬眼看着他,只是笑:“郎君莫要在这儿呆着了,还是去看看玉娘,她今天吃了苦,正要人安慰。”
顾洪脸上的笑敛去两分,沉声道:“这是说的什么话?犯错自然要受罚,有何委屈可言?就算皮肉受苦,她若知道好歹,吸取了教训也算是她的造化。”
“这么说,郎君并不觉得我罚她是错了?”抬眼看着顾洪,姜淑云轻轻皱眉,“我只当郎君怜香惜玉,已经恼了我呢!”
“胡说!”声音大了两分,顾洪拥着姜淑云,柔声道:“我便是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这一生也只怜爱娘子一人……”
被丈夫这样紧紧拥住,姜淑云弯眉一笑,也不再多说,只是柔顺地倚进他的怀中。
*
趴在床上,李玉娘咬着唇,虽然强忍着,可在何嫂轻轻拭过背上的伤处时还是禁不住闷哼出声。
手轻轻抬起,看着李玉娘紧紧绷直的背,何嫂不禁低叹出声。到底还是抱怨道:“小英这妮子,竟这么不知轻重,真是……”
眸光一凝,李玉娘却强笑着道:“也不能怪小英,毕竟主母和大郎都在旁边看着,她也不好徇私。”
咕喃了声,何嫂手上的动作却是放轻了许多。手中沾着酒的细布轻轻的擦过伤处。因着李玉娘的轻颤,她又是叹了声:“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好好的身子,这么两道疤多难看。娘子也是的,就为了那么个无赖行子,怎么就忍心对你用家法呢?”
李玉娘闻声一笑,“何嫂不怕娘子知道恼了你吗?这样的话还是莫要说了。”
“怕甚?再怎么说老婆子也是照顾过大郎娘亲的,娘子就算是要发作我,也要想想……”何嫂哼着,又责备道:“你也是,就是那二郎说的话难听,你不理他就是。怎么居然这么冲动竟然打伤了他呢?你这样落了主家的面子,就是娘子性子再好,也要恼你了。”
双目微合,李玉娘沉默了片刻后幽幽一叹:“总之,就是我这样卑微之人何该受人欺负……”
听她凄然的声调,何嫂也是黯然。静了片刻,却伸手拍了拍她,“既然知道身份不同,那你今后——还是改了这冲动的毛病吧!”
抬起头,看着何嫂温和的表情,李玉娘突然难以自抑,合身扑进何嫂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妈、妈妈……”
被她这样抱住痛哭失声,何嫂也觉得心酸难抑。也并未出声劝慰,只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一下又一下,如同哄孩子一般。
就在李玉娘哭声渐歇之时,门却突然开了,一个声音笑嘻嘻地问道:“玉娘姐姐可是上好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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