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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楼里诸名媛听闻护国公大驾光临,对这位声名贯耳的女国公实在好奇向往的很,更有数人简直已将赵婠当作了偶像来崇拜。
人与人的差距,若只相隔一星半点,那羡慕嫉妒恨之情绪只怕不能幸免。但若是双方相差得有如天之高地之远,羡慕依然有,嫉妒与恨者却要少见。就好比诸千金名媛,对龚曼荃、苏真之流或许会产生嫉恨心理,对赵婠却不会。
赵婠已经成了京中闺秀里的传奇人物,她是机关大匠加九品强者的双重身份,又有镇国神器和大宗师倚为后盾,更是大秦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国公。她与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得不能再远。
有好事者曾将恒京诸名媛贵女排了个榜单,宁安公主高踞榜首,赵婠榜上无名。此人被质问时不屑道,护国公大人已将恒京所有贵女踩在了脚下,把她排入这榜单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赵婠浑不知簪花楼里有许多人想要近距离围观她的尊容,她与越乐初始藏在桃花树上,兴致勃勃地听着贡生们胡诌乱扯瞎白活,偶尔也瞧瞧簪花楼里的莺莺燕燕。被龚曼荃发现行藏之后,二人跳下树,钻进看热闹的人群中。
桃花宴已开始,司仪寓王世子嬴曙自然要说一番套话,无外乎感念皇帝恩德,诸位才子日后入朝为官要为大秦和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等。击鼓之人
就在簪花台下,蒙住了眼睛,看不见围坐的贡生,想什么时候停止敲鼓就什么时候停。
若以为桃花船顺流而下,停在谁面前全凭运气,就大错特错了。能弄名堂的手段多得很,想作弊并非难事。桃花船其实就是牵线木偶。谁拿到了线,谁就能多扯几下。
桃花鼓咚咚敲响,桃花船从上游被推下,缓缓飘流而下。其上有两名妙龄少女,一位作船姑打扮,撑着篙;另一位却是歌姬,哼唱着曲调悠扬的小调。[wzdff贴吧手打团]船头一时偏左,一时偏右。只要鼓停,船姑便点篙住船,船尾迎风俏立的一大捧桃花枝指向谁,谁就获得一次机会——在人前显才的机会,有希望得皇帝青眼的机会。若是指向空地,最近者算作被点中。
此番桃花宴,点将展才之人须连作三首——或诗,或词,或赋,随意施为。第一首为此宴制式命题七言律诗,无外乎歌功颂德、表忠心之类;第二首自行取材;第三首,假若簪花楼内传出桃花签,就要以签上内容即兴发挥,没有桃花签者,由担当评委的大儒随意出题。每次吟颂之前,那娇俏可喜的歌姬先会奉上一盏桃花酒,饮胜。
制式题及自行取材题,众贡生当然早就有所准备,存在心里只等吟出口。真正考较才学的还是那桃花签或者大儒所命之题。前者有佳人青睐,后者也许能早踏青云路。那些自
恃满腹诗书的贡生不但不怵,而且热切期盼能有被点将的机会。
另有腹内草莽、却仰赖家族之势挤入三百贡生之列的豪门子弟却不免心内惴惴,生怕人前出丑。可这桃花宴乃皇帝赐宴,不可不来。因着颜面之故,他们还不好意思躲入人群里不出头。三百贡生沿簪花溪落座,每个坐席都有被点将的可能,好在这些人的家中知晓桃花船中端倪,早就上下打点齐全,此来赴宴只为应景。
桃花船慢慢驶来,歌姬乃尚仪局司乐司一位乐音宫人,习练经年,此番却是初次在大庭广众之前献艺,难得她没有半分紧张。值此良景佳时,簪花溪旁又都是大秦朝前途无量的年青俊彦,这歌姬迎着诸多火辣辣的目光,微羞郝的同时,心中也十分欢喜。她拿出了素日十成的本领,这一曲歌谣清越婉转、余音袅袅,当真是绕空徘徊不散,引得数只鸟儿驻足桃花枝头,啾鸣附声而唱。
忽然,如雨打芭蕉也似急促的鼓点遽然消失,船娘的反应很快,轻巧地一点竹篙,花船在溪中左摇右摆,最后静止于水面,船尾的桃枝斜斜指向岸边一位士子。[wzdff贴吧手打团]
被首位点将的士子冠玉般的脸上掠过一阵红晕,目中迸出兴奋激动之色。他站起身来,遥遥向簪花台上众人拱手欠身为礼,朗声道:“学生豫洲左天麟,见过司仪大人和三位大家。”
嬴曙颔首,微笑道:“原来是今科贡士第十名的豫洲左郎,久闻左郎吟得好七绝,不知今日我等可否一聆佳作?”
左天麟不防高踞簪花台的司仪大人竟然知道自己春试的名次和擅长才学,心中顿时涌上热流,赶紧谦逊笑道:“学生浅薄之名,不敢有污大人之耳。今日得蒙天幸,学生被点了将,这便厚颜献丑,还请司仪大人和三位大家并诸同年切莫取笑。”
嬴曙笑道:“你只管把诗作来。好丑自有文渊书院三位大家品评。不过,这桃花酒却是无论酒量深浅都不能不喝的。你既被点中了头将,本司仪另附个彩头与你。若是有佳作能博三位大家一个‘好’字,就赠你一坛桃花御酿,如何?”
左天麟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船娘把浸在簪花溪中的酒坛拎出来,将歌姬手中的白玉盏倒满。这歌姬素手一扬,白玉盏平平飞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轻盈地落在左天麟面前案几上,盏中酒半滴也没溅出来。这一手顿时赢得满堂彩,贡生们望向歌姬的眼神越发热烈,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是位武道高手呢!
左天麟酒到杯干,先大声赞道“且饮桃花酒,愿作酒中仙”,再把制式诗吟颂出来。歌姬浅笑着动了动手指头,银光一闪即逝,那白玉盏重新回到她手中。原来盏上系有银线,另一头就拴在她指上,一带即回
。
又是一盏桃花酒送到左天麟案几上,他欣然饮胜,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的七绝抑扬顿挫吟将出来,果然博得众人夸赞。文渊书院那位精擅诗作的大家面露微笑,缓缓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忽听似有清脆的响亮鸟鸣声,众士子仰面而望。却见一只遍体朱红的鸟儿自簪花楼上滑翔而下,在半空中不停盘旋。
嬴曙笑道:“报喜鸟送来桃花签,开门大喜!”他高举一方古铜色泽的圆盘,那没头没脑乱转的报喜鸟找到了目标,直奔他飞来,一头撞在圆盘上。
嬴曙将鸟儿腿上绑着的粉红纸签取下,把报喜鸟带圆盘一并交给身后侍立的仆从,仆从取下报喜鸟又送回簪花楼。
有那识货的人便说了,这只报喜鸟是机关物件,虽是木制品,内里却有铁心铜骨。司仪大人手举之物乃磁盘,报喜鸟自然直奔他而去。
首位被点将的士子就得了簪花楼内佳人的青眼,众士子们皆与有荣焉。左天麟喝了桃花酒,又得了桃花签,方才的镇定自如之色没了,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嬴曙手中那粉红色的纸张。
嬴曙展签读道:“以灿烂春色为内容,桃作韵脚,作长调一首。”顿了顿,笑道,“楼内有箫管伴奏此词牌。”
灿烂春景乃生机勃发之景,箫音却幽怨清寞,出题人倒是
不大不小地为难了左郎一把。这左天麟是豫洲出名的才子,成名之路也非一帆风顺,经受过挫折打击。他并未将此题放在眼里,若非依规定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只怕不消半柱香便能吟将出来。
桃花船继续顺流而下,不一时,又点中一位贡生。嬴曙同样在此人报名之后,准确无误地把其考试名次与擅长的才华说出口。便有人暗自赞许,早闻寓王世子不但雅擅丹青,更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三百贡生的名次昨日才张了皇榜,不过半日功夫,他尽皆烂熟于心。
如此,桃花鼓咚咚不绝,桃花船顺流直下,歌姬乐音柔美婉转,又有桃花签由报喜鸟送来,盏盏桃花酒更醉了年轻人砰砰跳动的慕艾之心。
豫洲左郎名不虚传,果然作了一首好春天里,幽幽箫音不仅未曾削弱这首长调的勃勃生气,反倒格外增添了数分幽古出尘之意。
左天麟得了一坛桃花御酿,喜得眉飞色舞。这人是个率性直爽的性子,当下给旁边两席的贡生各赠一盏桃花酒,显见是相熟久了的,彼此未免有些打趣话儿。
他右手边的贡生忽然杀鸡抹脖子般冲他直使眼色,他不明所以地跟着这人眼神瞟向簪花楼内。当瞥见一张宜喜宜嗔的桃花面在三楼窗口隐约可见,他这酒意不由更浓了三分,竟有些醉态可掬。
左天麟这三席挨得极紧,
除了三位贡生,还有一名素衫少年陪坐于身后。他不时与三位贡生说话,笑容满面,看着很是为三人能入列三百贡生而喜悦。
素衫少年对左天麟笑道:“左兄此番定是一鸣惊人了!”
左天麟虽然喜不自胜,闻听夸赞却并无得意自满之色,哈哈笑道:“应兄弟别寒碜小兄了,小兄才列春试第十名,前面有九位大才子还未曾露面。咱们且等着,定然还有佳作大作问世。”
另外两位贡生亦点头称是。几人谈谈笑笑之际,忽然觉着场中人声有些冷清,却见一名被点将的士子站在当场,僵直着身体,半响也不说话。
几人都不明所以,左天麟右手这贡生便问旁边另一席的贡生道:“这位同年,可知发生何事?”
这位贡生虽端坐不动,其眼神却时不时在左天麟等四人身上瞟来瞟去。他笑道:“方才桃花签上出了一题,却不是要吟诗作赋,而是一道策论。如今已然过了一柱香,这人却仍未有下文,显见是难住了。”他眼里有莫名的火光闪烁,悠悠道,“此人在三百贡生中排名一百六十二,那道策论题是今科乙卷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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