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稷又是踏着夜色过来的。
苍耳已经习惯他总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便没有客套，直接将他领到了后院的石桌前坐下。
她笑着解释道：“今晚的天气不太凉，我们就在这里吃吧！顺便赏赏月色。”
赵云稷对吃什么东西都不在意，更别提在哪里吃了，他点点头道：“好，听你的。”
苍耳歪着头看他。
这么顺从，看得她好想掐一掐他的脸蛋。
只是她到底有贼心没贼胆，也不过凭空臆想一番罢了，实践却是万万不敢的。
赵云稷没注意她脸上的异色，更猜不到她心底的邪念，他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云普他们呢？怎么不出来一起吃饭？”
苍耳正在摆碗筷，闻言颇有几分无奈，“躲在厨房里吃呢！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阿绯和阿青怕他也就罢了，连赵云普都不敢在他的面前随意说话。
可见他的脸色到底有多不和善。
赵云稷有一瞬间的寂静，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你呢？你害怕我吗？”
苍耳有些莫名，“我为什么要怕你啊？不就是出身高点，长得好看点，性情冷了点，除了这几样，跟我也没什么不同啊！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外加一张嘴。”
赵云稷默然。
原来还能这样理解吗？
苍耳又兴致勃勃道：“说起这个，我店里今天来了两个大人物呢！”
赵云稷接过了她递过来
的碗，随口问道：“……是谁啊？”
苍耳压低声音道：“阿普说他们一个是太师，一个是虞国公……”
说到这里，苍耳的话突然顿住了。
虞国公……那不就是那位程家公子的长辈吗？
她之前怎么就没对上号呢？
赵云稷也愣住了。
两位老人家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两个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这些年出门的次数明显减少，尤其是太师，一到天气冷的时候，基本已经足不出户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还能一起来程记，想来是带着目的来的。
他心里有几分无奈。
怀逢和攸言这两个大嘴巴，回去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居然把两位老人家都给惊动了。
苍耳想了想，她猜测道：“我猜……太师大人姓田？”
赵云稷点了点头，“他是攸言的祖父。”
果然。
她就说两位老人家都有些面善，只是她光顾着震惊他们的身份了，就没有仔细多想。
苍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的两个朋友，出身还挺高……呵呵。”
赵云稷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是皇亲，我的的身份也不低啊！”
苍耳怔住。
她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是想要告诉她，用对待他的态度对待他的朋友就行了，不用刻意小心翼翼。
她有些百感交集，“是啊！你的身份也不低。”
赵云稷见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的嘴角渐
渐弯起，语气轻松地问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晚上都没顾上吃饭呢！”
他在她这里吃饭，食欲和睡眠都跟着变好了，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习惯，每天处理完事情后，下意识地就想要抬脚往这里来。
苍耳有些无奈。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饿着肚子等宵夜啊！晚上工作的时候肚子不会咕咕叫吗？
想了想，她开口建议道：“你们京兆府离这里也不远，若是你没有时间过来吃暮食，那就派个小厮过来，我做好了让他给你带回去。”
她前世也吃过食堂，食堂里的饭菜要不就是寡淡得一点味道也没有，要不就是为了出味道采用大荤大油，偶尔吃一两次还可以，吃多了难免抵触。
但他那样高强度的工作，饥一顿饱一顿可不行，太伤身体了。
赵云稷的动作顿住。
京兆府离这里是不远，可东宫离这里不近啊！他总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天天折腾下面伺候的人吧？
若是被朝堂上那些言官知道了，又得苦口婆心地劝诫他不要耽于享乐，以免影响了太子殿下在百姓和大臣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想了想，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那倒不必了，我一般都很忙，暮食对付着吃一点就行了，再说晚上还有宵夜，不至于饿肚子。”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突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袋子，放到了桌子上，“我在你这里吃饭，你总
是不收钱可不行，我知道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先给你预付一部分饭钱，你从里面扣，扣完了我再交。”
苍耳挑眉。
这是要包月啊？
不对，单听这个袋子放在桌子上发出的重击声……这应该不只是包月，至少也得是包年。
这可是他们程记的头号大主顾啊！
这么一想，苍耳顿时笑得喜气洋洋。
她没有很矫情地说，“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收你的钱”之类的话。
一码归一码，她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吃饭付钱天经地义，至于他帮助她的情义，她自然会想其他办法去还。
这样想着，她十分殷勤地将杯子往他这边推了推，“这是我自制的桂花酒，你尝尝味道如何。”
赵云稷想起她之前说过自己在试着酿酒，就好奇地问道：“这是你自己酿的酒？”
苍耳朝旁边新盖的仓库努了努嘴，“我自己酿的还在仓库里发酵呢！等它好了桂花也开败了，我等不及，就从市面上先买了些高粱酒回来泡，好在成品的口感还不错。”
赵云稷凑近酒杯闻了闻，顿感一股清香扑鼻，冗杂了花香和酒香的味道，十分特别。
苍耳也端起了酒杯，十分豪气地开口道：“花间一壶桂花酒，解得人生万般愁，来，干杯！”
这又是哪里来的感悟？
赵云稷忍不住失笑，但他很配合地端起了酒杯，“干杯。”
酒入喉咙，桂花的
清甜渐渐在口中弥漫，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
苍耳在回味的同时，也有些遗憾地感慨道：“我偏爱用花或者果子泡酒，除了这桂花酒，我还做了山楂酒和柿子酒，只可惜这季节没有桃花，也没有梅子，不然做桃花酒和梅子酒也是极好的。”
赵云稷微笑道：“不急，明年再做。”
苍耳也笑了。
是啊！着什么急呢？
前世里她为了生存，为了事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幸福，汲汲营营了许多年，结果一朝倒下，一切努力全都化成了空。
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没意思的。
重来一回，她还是把脚步放慢一点，心态放平一些，好好感受一番这烟火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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