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冬至，按规定官衙应该休沐，但这其中不包括负责京城治安防卫的京兆府。
因为晚上有灯会，京兆府尹杨诩带着下属刚刚在京城的主要街道进行了一遍疏散排查，回京兆府的时候，在大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对年轻男女正手着牵手，毫不避嫌地走在大街上。
女的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男的就低下头去哄她，看起来十分温柔。
杨诩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那是谁？”
闻言，田攸言也抬头看了一眼。
下一瞬，他有些不忍直视地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这两位也太无所顾忌了吧？
能照顾一下他这个未曾娶妻，也没有定亲对象的可怜人吗？
站在杨诩身边的是京兆府两位少尹之一的张樾，他以为杨诩问的是苍耳，就主动解释道：“那是寻味居的女店主……”
男的他就不认识了，但观其样貌服饰，应该是个贵族子弟吧？
这样想着，他的语气中也有些疑惑，“下官常常去寻味居用饭，倒是不知道女店主竟然已经成亲了……”
可她梳的明明是未婚姑娘的发式，想来……应该是刚刚定过亲吧？
杨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寻味居的女店主？
他倒是听说过这家店，只是他公务繁忙，再加上不好吃喝，因此并没有去光顾过这家店。
这位女店主看起来也不是
倾城之貌，一个小饭馆的店主……想来文采也不会十分突出。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怎么会跟……太子殿下如此亲密呢？
要知道，那可是一向正心修身、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啊！
说句僭越的，就是对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没见太子殿下笑得如此开怀过。
不知情的张樾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出身普通，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因此他对靠着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的苍耳很有几分好感。
他忍不住感慨道：“女店主将寻味居经营得不错，算是个能干人，今日见她觅得良缘，也算是一桩高兴事儿吧！”
至于身份匹不匹配的，说句不中听的，当事人都不在意，关他们这些旁观者什么事儿呢？
杨诩有些诧异。
张樾刚过而立之年，但他从衙役一直做到少尹，算是京兆府的老人了，他对自己的要求极为苛刻，平日里律下也甚严，很少见他主动开口夸奖别人。
这个女店主……有这么特别吗？
他正胡思乱想着，赵云稷和苍耳已经快要走到他们的面前了。
这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的，杨诩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要不要上前去拜见。
田攸言显然没有他的城府深，他已经十分不识趣地凑了上去，“苍耳！咱们又见面啦？”
苍耳有些无语。
以前好歹还叫她一声“苍耳姑娘”，自从
知道他俩之间可能存在血缘关系之后，田攸言就对她直呼其名了。
偏赵云稷是个大醋缸，之前已经严重警告过田攸言不准直接叫她的名字，可田攸言这个没心没肺的，非要来挑战赵云稷的耐性。
果然，苍耳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赵云稷已经先露了不悦之色，“不准叫她苍耳。”
田攸言倒是从善如流，“行，不叫苍耳。”
他转身面对苍耳，笑得一脸憨傻，“那我以后就叫你妹妹了……妹妹，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反正他是苍耳嫡亲的表哥，就算殿下再霸道，也不能不让苍耳认亲戚吧？
说破天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云稷有些气结。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田攸言总是觍着脸往苍耳身边凑，偏苍耳还挺吃他这一套，每次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哼，就连对他都没有笑得那么好看过呢！
赵云稷觉得，他最近看自己这个伴读十分不顺眼，大有想把他扔到一个偏僻州县当知府的冲动。
杨诩是老江湖了，他见状况不对，赶紧拉着张樾上前来行礼。
“老臣杨诩，见过太子殿下。”
跟着他一起跪下去的张樾瞬间呆滞了。
他听到了什么……太子殿下？
他虽然也算是从四品的京官，但他上面有杨府尹顶着，又不像田攸言一样出身世家，因此并没有面圣的机会。
作为东宫之主的太子殿下，他自然也不曾见过。
可他
多次听人提起过太子殿下的威严和魄力，甚至有人说太子殿下有“明君之相”。
这种僭越的话，偏偏陛下听了很是得意，还说什么“虎父无犬子，太子是朕的儿子，自然差不了”之类的话，半点不掩饰他对太子的信任。
说句实话，他心中早已对这位储君好奇许久了。
没想到今天冷不丁见到了，他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这个跟姑娘手挽着手，还一脸温柔地替对方整理帽子的人……真的是传闻中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吗？
杨诩见张樾一直没开口，他有些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张樾如梦初醒。
他赶紧低下头去行礼，“臣京兆府少尹张樾，见过太子殿下。”
赵云稷的面色稍霁，“张樾？孤知道你，你的差事办得很不错。”
张樾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心里难免有些激动，“……臣多谢太子殿下。”
赵云稷亲手扶他和杨诩起来，“不用多礼，孤只是四处走一走……你们这是去颖水街了吗？”
颖水街靠近云梦湖，今晚的灯会即将在那里举行。
杨诩笑道：“是，刚去颖水街巡逻了一圈……今晚的灯会十分热闹，殿下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带……这位姑娘一起去转一转。”
赵云稷瞥了他一眼。
这个老狐狸，想听他介绍还不直接开口问，非要拐弯抹角打听。
不过他也没有隐藏苍耳的意思，闻言只是淡
定地点了点头，转身问苍耳道：“你想去吗？”
苍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反正已经出来了，看一看也行，就当开眼界去了。
杨诩见赵云稷并没有介绍苍耳的打算，他有些心痒难耐，忍不住朝苍耳开口道：“听张樾说，女店主的饭菜十分可口，改日老臣一定要前去尝一尝。”
苍耳笑道：“欢迎之至。”
她其实有些腹诽。
这个老大人，好奇心还挺重的，不过看在他很维护两位下属的份上，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不算差。
嗯，就当是一个……八卦之魂比较旺盛的老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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