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手的作用没起到,但是暖肚子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
俩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才想说什么,就听远处传来声音:“来了,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乔璃月也垫着脚尖往外看。
只见遥遥一队人马行来,官道上是飞扬的尘土,马蹄声乌压压的,像是踩踏在了人们的心上。
于是乔璃月的一颗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从知道哥哥要回京开始,乔璃月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但是当哥哥的队伍真的朝着自己靠近的时候,乔璃月却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甚至害怕,会不会一睁眼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她看着队伍慢慢的入眼,再放大,所有的人脸都不是模糊的,而是清楚的。
还有百姓们的欢呼雀跃,以及礼官们指挥着奏乐迎接。
于是,乔璃月整个人又重新开始站在实地上。
一颗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她看着那人影渐渐地清晰,眼眶骤然红了起来。
是真的。
她不是在做梦。
隔了生死之间,她再次看到了哥哥。
是鲜活的哥哥。
她的亲人。
乔璃月死死地掐着掌心,见乔远策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干脆利落的站在地上。
与记忆里相比,哥哥好像黑了一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一双眼睛是黑亮的,里面满是冷肃,通身都带着杀伐之
气,那是被战场与风沙熏出来的。
他的腰背绷直,脊梁骨是挺拔的,身形颀长,盔甲在日光下闪着寒芒。
礼官唱诺着宣读圣旨,乔远策跪在地上,率领一众将士们磕头谢恩。
乔璃月看着这场面,忍不住泪流满面。
刑部的人早早的在等着,连同其他几方的人马,一同将押解人质的囚车给带走了。
乔远策则是跟礼官的人寒暄之后,一同策马朝着城内去。
按着规矩,乔远策要去宫里谢恩,但在此之前,乔远策需要整肃仪容,所以要先回家换衣服。
礼官话里话外都是客套,乔远策眉眼冷凝,虽然尽力软化,但还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也让那礼官都有些紧张。
直到乔远策看到了一个人。
于是所有的冷冽肃杀,全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眼角眉梢里,也都带上了笑意。
他看到了乔璃月。
人群之中,罩着红色斗篷的女孩子,格外的显眼。
最显眼的是那张脸,被映衬得明艳照人,可惜她哭花了脸,于是那点明艳里,又添了可怜色。
乔远策无声弯唇,跟礼部的官员道别,轻叱了一声。
乔璃月被眼泪哭得昏花了一双眼,才抹了一把,就感受到眼前被让出一条路。
她揉了揉眼,看到眼前伸过来一只手。
手上捏着一块手帕。
“这谁家的小孩儿啊,怎么还在大街上哭鼻子呢?”
男人声音清朗疏落,嘴边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却是温柔的:“诺,给你个
手帕,擦擦脸吧,一会儿风吹了脸疼。”
乔璃月顿时抬起头。
方才还在跟人聊天的大哥,这会儿坐在马上,腰肢下压,含笑跟她讲话。
跟方才那个煞神似的人,哪有半点相似?
乔璃月人都楞在了原地。
她抿着唇,看着眼前人,人都有些呆呆傻傻的,好一会儿才问:“你认出我啦?”
这下,轮到乔远策无奈的笑了。
他手指在乔璃月的额头弹了下,反问:“我打仗是伤到了脑子么?”
连自己家妹妹都认不出来,他也别进安国公府的大门了。
乔璃月愣了下,被弹的一点都不疼,反而笑了起来:“哥哥!”
她到了这会儿,才像是一颗心都落在实处似的,看着乔远策,又觉得心里开始难受。
哥哥,活的哥哥。
于是之前在信里的委屈与思念,还有自责与愧疚,再次涌了上来。
眼见得眼前的妹妹笑着笑着就开始抹眼泪,乔远策都有点无奈了。
他叹了口气,问:“要不,咱们回家再哭呢?”
这个回家,让乔璃月又笑了起来:“娘亲在家等着呢,家里今日焕然一新,都在迎接你!”
她声音还是哽咽的,可是语调是轻快上扬的。
乔远策也跟着笑,又冲着她扬了扬手帕,乔璃月伸手就接了过来。
却又被乔远策一把攥住了手腕。
而后一个用力,乔璃月就惊呼出声。
这么轻轻巧巧的一个动作,乔璃月已经端坐在了马上。
乔远策往后坐了坐,让她在
马上坐的舒服了一点,这才抬手替她抹了一把脸:“走了小花猫,咱不在外面吹风,哥带你回家咯。”
话说完,轻叱一声,就见马儿扬起马蹄,朝着安国公府行去。
长街人多,乔远策的速度不算快,但还是把元卓元昊兄弟俩给丢下了。
乔璃月先吓了一跳,又下意识的攥住了乔远策的小臂,想起来俩人:“哥,还有人呢。”
耳边是风声猎猎,乔远策轻声哼笑:“放心,丢不了。”
的确丢不了。
因为俩人看着自家主子跟主帅就这么离开了,不但认命的驱马车,还顺便招呼相熟的旧友:“走啊,一起回去。”
……
长街纵马,带着自己的人还是亲哥哥,这让乔璃月脸上的泪都没有止过,等到了家,还觉得心脏跳动的飞快。
她心底都吐出了一口郁色,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是眼底都是笑意。
只不过,宋青瑶瞧见的第一眼,就先忍不住责怪人:“听说你带着妹妹策马回来的?”
乔远策也没想到乔璃月会哭的这么厉害,这会儿瞧着她的脸都红通通的,像是个苹果,也有点心疼:“还真成花猫啦?”
乔璃月有点不好意思,抓着乔远策的胳膊,往他身后藏,又推着人:“娘亲,我跟哥哥一起回来啦。”
宋青瑶就笑:“我知道啊,他这么大一个人呢。”
话是这么说,可宋青瑶看着眼前的儿子,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
她话音刚落,就见乔远策往后面退了一步,跪在了宋青瑶的面前。
“不孝子乔远策,叩问母亲安好。”
几乎是在他磕头的那一刻,宋青瑶就鼻子一酸,先前强忍着的眼泪,也在一瞬间坠了下来。
边关十年,聚少离多,她甚至记不得,上次儿子回来的时候,他们聊了什么。
甚至于,这一次的相聚,让宋青瑶生出一种“生死之后”的感觉。
她先前还笑着,这会儿笑容却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宋青瑶伸出手来,看着眼前的乔远策,连声说了几个好,到底是没忍住,弯下腰来,扶住了乔远策:“我的儿啊……”
她说:“你回来就好……”
朝阳铺满天,宋青瑶从夜里到现在,几乎没合眼,可现在看到了儿子,忽然觉得,就此让她合眼,也都值得了。
乔远策鲜少见到母亲这么失控,连忙起身去扶她,被母亲抓着的地方有些疼,宋青瑶嘴里说着轻描淡写,可怎么会这么平静呢。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也是在边关浴血奋战,生死都悬在一瞬间的儿子。
她日日在佛堂祈祷,为的就是让儿子平安无虞。
莫要走夫君老路。
还好,老天有眼,让她心愿得偿。
宋青瑶哭得厉害,也让乔璃月才平复下来的一颗心,跟着再次酸涩了起来。
唐晚昭去外院安排事情,听说乔远策直接策马回来,且一路去了宋青瑶的院子,就急忙带着人过来。
这会
儿进了房门就见到这种场景,也没忍住红了眼圈,只是嘴里先笑着:“这是怎么的,阿策回来就惹了大嫂?”
她笑着询问,宋青瑶就有些不大好意思,抬起头来,拿帕子擦了擦脸,说:“许久没见儿子,是我失控了。”
乔远策则是说:“是我惹了母亲,二婶见谅。”
说话时,乔远策又扶着宋青瑶坐下,过来给唐晚昭请安:“给二婶请安。”
唐晚昭连忙扶起来了他,笑着说:“回来就好。”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声音带着点哽咽:“好孩子,这次瞧着比之前又壮实了些。”
距离上次见到乔远策,已经过去了许久,好在唐晚昭记忆力好,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且她比宋青瑶知道的多一些,更明白乔远策这次的计谋里面,自己付出了有多少。
能够看到完完整整的乔远策,已经是极大的幸事了。
唐晚昭这话,也让宋青瑶跟着附和:“我瞧着也是,回来了就好了。”
她嘴里重复着这句,乔璃月则是笑着说:“哥哥才回来,是不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娘亲,咱们晚些时候再续话吧。”
这倒是实情,待会儿还要去见皇帝呢,虽说小皇帝年纪小,可也是不能马虎对待的。
听到乔璃月这话,宋青瑶擦了擦眼泪说:“你看我,欢喜的都糊涂了。”
她看着乔远策,跟人讲:“阿策,你的房间我让人收拾出来了,你看看哪里不合适,娘再让人改
动。”
乔远策说一切都好,他说着又笑:“只是有些饿了,娘,有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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