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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未有想到柴尔丹太后竟然是这个样!
竟然这般年轻,这般美艳,这么不待见她······
此际,她穿着一身蓝色的丝绒长袍坐在那胡床上,深褐色的头发,发际处连一丝发白的迹象都无,衣服上和头上的宝石都熠熠生光,极之显眼夺目。[ ~]
金线绣履上是鸽蛋大的乳白明珠,光华流转。
可此刻,看着明思的脸色却是极冷,极冷。
明思匍匐在地上,依旧能感觉到那落在脊背上眸光的寒意。
从进来的第一眼,这太后就是一个脸色,在她跪拜行礼之后,已经过了盏茶时分,太后也未出过声。
没出声便没人恩准“平身”,她也只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不动。
又过了盏茶时间,殿内还是一片清风雅静。
明思竖起耳朵,也只能听见四周宫人压制得极浅显的呼吸声。
明思有些纳闷了。
从元帝那口气听来,这太后应是个不难伺候的性,为何此刻却…···
闹不明白了。
终于,太后的声音响起了,有些冷漠倨傲的,“你喜欢烈儿?”
没叫平身,明思不敢起来,只恭谨道,“回太后娘娘,民女同睿亲王乃是……两情相悦。”
咬了咬牙,还是将那四字说了出来。
“你可知自个儿的身份?”太后拉长了声音。
明思默然片刻,“民女知晓。”咬了咬牙,蓦地道,“太后的意思,民女明白。喜欢一个人同身份有什么干系?喜欢的是这个人罢了?若是因身份而喜欢,因身份而不喜欢,那便算不得是真正的喜欢——若太后觉着民女身份配不上睿亲王,有污皇族门庭·只要太后一句话,民女甘愿退位让贤!”
淡金色的地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好看倒是好看得紧。[ ~]可也比一般的石材显得冰凉,是真正的寒气逼人。
明思在地上趴了半天,手和小腿都快冻木了。
此刻实在有些忍不得气·心思一转,便刻意这般说话。心想,若真是得罪了这太后,就算搅不黄这门婚事儿,那能无限期的拖上一拖,也是好的。
反正她这话,就算到了元帝哪里,也算不得有大错。最多,不过是有些小意气罢了。
明思一说完,便咬牙静默·等着太后的雷霆大怒,可是——
只听张弛有度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那双明珠绣履就到了跟前。
太后伸手扶起她,语声柔媚带笑,极之喜悦,“真是个好丫头,烈儿的眼光不错!”
顺着太后的手·明思起身,望着满脸带笑的太后,不由滞住!
这是唱的哪一出?
太后抿唇一笑,牵了她的胳膊转身,“好丫头,来·陪哀家说说话儿,你同烈儿是如何识得的?昨日她们同哀家说了些,可总不详细。你给哀家好好说说,听说,你们是在大雪山识得的?你还救了烈儿?可是?”
将明思拉到胡床上坐下,太后已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神情极为好奇欣喜。
明思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若非亲眼所见,她真无法将眼前这满面笑意,语气柔和慈爱的太后,同方才那满脸寒霜的贵妇联系在一起——完全的判若两人······
明思愣愣地望着太后,一时呆怔。
见她这副模样,太后也是一愣·蓦地掩嘴笑起来·“傻丫头,方才哀家不过是逗你玩儿的!哀家听皇上说·你胆极大,说话也极是逗趣,故而才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皇上还真没说错,你这丫头还真是胆大有趣。”说着,轻轻颔首,目露赞许,“喜欢一人,同身份无干——此话,说得极好。”
说话时,她的手还搭在明思手臂上,一面说话,一面顺势滑下摸了摸明思的手,“哎呀,甘茶,赶紧弄个手炉来,对了对了,火盆也弄来点上。[ ~]”
转回首,用双手轻轻揉搓着明思的手,看不出年纪的一张美艳面容是,此刻,竟然带了几分类似赧然的歉然之意,“哎呀,哀家忘了这雪石寒凉了!思思,你可冷着了?”
明思被她这一连串地弄得目不暇接,完全的反应不过来······
呆若木鸡须臾,她总算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太后方才是逗她玩儿的!
无语半晌,好吧,她算是知道了——那妖孽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因是从哪儿来的?就在眼前。
那甘茶倒也是个麻利的,只片刻,一只镶嵌了红蓝宝石的金质小巧手炉就塞到了她手中,脚边半米处,也点起了炭盆,上面罩着红纱的熏笼。
顿时暖意融融。
明思定了定神,勉力扯开笑,“回太后,民女暖和了。不冷。”
太后轻声一笑,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这圣旨都下了,还称什么民女?就思思就好,这名儿好听,又好念,哀家喜欢。对了,哀家明儿个给皇上说说,还是得给你讨个封号才是。
明思这是真奇了!
这一家还真是没个正常的!你说当皇帝的,那本就不是常人,就不必说了。那妖孽,也不必说了。可这太后是怎么回事儿?
明思可不觉得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有到了花见花开的那种受欢迎程度!
怎么说,自己也是再嫁?
这太后就能喜欢自己到这程度?热情到这般程度?
明思不知该如何接口,除了笑,还是只能笑。
讨封号?
好吧,若真有,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日后应对起那妖孽的那些花花草草来,貌似也算得是有些依仗。
看着明思笑得有些羞涩的模样,太后抿唇而笑,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出声欣喜,“对了,我挑了几个日——”
明思顿觉不好。
果然·太后招了招手,“甘茶,把那历书取来。”
不多时,那甘茶笑眯眯地将一本历书册打开整齐,奉到明思面前。
“思思·你看看,哀家挑了几个日,你看哪个合适?”太后笑道,“这几个日都是合了你们二人的生辰来的,钦天监说,你们二人八字极合呢!”
太后语声很是喜悦,看着明思,微带期待。
明思无语噎了噎。
心里默念,合有什么用?那八字也不是真的。就不晓得有朝一日太后知道了,会不会治她的罪……
目光在那册上一落·更噎住!
三月十九、三月二十七、四月初九—-—被圈起来的,也就只这三个日!
也就是说,这就是太后选定的日。
也真是凑巧,其中是三月十九,还正是她的生辰。
一看清楚,明思嘴角实在忍不住抽搐——太后这是担心睿亲王娶不到老婆么?
眼下这都三月初了,也就是说,太后选定最远的一个日·也不过距离现在只一个月零几天!
自己这和离之妇,在太后眼里还真成了香饽饽了!
“思思,你看哪个合适?”太后又语声柔柔地问了一次。
明思暗暗无奈地一叹,露出一抹羞涩笑意,“那就四月初九吧。”
太后似沉吟片刻,“也好·多些时日,也好准备妥当些。那就四月初九吧。”
明思只能娇羞而笑。
说了这头,也许是那手炉和炭盆,殿内气氛也让人轻松起来。
太后又开始了开头的问话,两人怎么识得的啊,如何钟情的啊……明思只能发挥演技和编剧精神·一一作答,实在不想说的部分,便已羞怯遮掩。
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才好歹将太后应付过去。
这时,甘茶走了过来,站在一侧·朝太后看了一眼。
面容虽平常·但明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眼底的那一丝隐晦递话之意。
果然·太后微微一顿,含笑看着明思,“好了,今日让你陪哀家说了这许久,也差不多了。”看了一眼那案几上摊开的历书册,“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哀家回头就让皇上下旨,你也回去同家里人交待交待。”
这便是送客之意了。
明思心里神会地站起,将手炉放回胡床,走出一步,盈盈一礼,“多谢太后娘娘,明思告退。”
太后眸光柔和的看了她一眼,朝一旁的另一个侍女示意,“缠枝,去把东西拿出来,送纳兰小姐出宫。”
那侍女领命而去。
片刻回转,手里却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华贵木匣。
说是华贵,那是因为整个木匣外都包着一层不知名的兽皮,还缀着大小不一的宝石珍珠,颗颗皆是剔透莹润,宝光灿然。
“这是哀家年轻时搜集的些玩意儿,”太后微微而笑,“如今年纪大了,也不合适。放着也可惜,你肤色好,配着最合适不过。就当是哀家给的见面礼吧。”
明思怔了怔,也知推搪不得,再度一礼,恭声谢过。
虽是执礼甚恭,但语中仔细听,却还是客气居多。
太后垂了垂眸,复抬起,又是笑意,“好了,赶紧回吧。记得把日同长辈们交代好了,若有什么不便或缺的,就进来同哀家说一声儿。”
明思笑着颔首应下,这才退了出来。
走出慈宁宫,明思瞥了一眼那抱着珠宝匣的侍女缠枝,脑中满满都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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