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弟看姐出了门,1回到里屋,偷偷告诉娘,“姐说,明天要到医院,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娘坐在炕沿上大吃1惊,“啊,你姐怎么没有跟我说?瑞俪她爹,你可得拦1拦,怎么也是个性命,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爹坐在板凳上紧抽几口烟,“我听凤展说,已经做了b超,确定是个闺女。他就哥俩,老大媳妇身子有病,生了个闺女不能再生,公公婆婆眼巴巴盼着要孙子呢。”
“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忒狠心了……”在爹面前1向唯唯诺诺的娘,和爹犟起嘴来。
“你个娘儿们不懂,闺女是咱的,可孙女孙子是人家的,怎么好给人家做主。做了主,还不落1辈子埋怨?少操那个闲心,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吧。走,走,地里的活挤成了疙瘩,赶快下地干活去。”
“爹,我和你们1起去吧?”
“在家待着吧,你现在的活就是好好学习。”
2哥2嫂听到动静,急忙从屋里走出来。2嫂问:“爹,今天下午干什么活?”
“你是新媳妇,待几天再下地干活吧,免得让人家笑话我亏待儿媳妇。”
“咱过自家日子,别人愿怎么说就怎么说呗。”2嫂不以为然。
2哥帮腔说:“婉婷说得对,1家人,要齐心过日子。”
爹点点头,“嗯,既然你们不在意,那行吧。”
我没有听爹的话好好学习,1觉睡到天黑,晚饭后倒头接着睡。
爹见此,竟然没对我发火呵斥。
早晨,爹躺在炕上喊1嗓子,“瑞俪她娘,饭做好了没有?我吃了饭,得给张武义他爹打寿材去。”
等了片刻,爹没有听到娘像往常1样,立即答应的声音,觉得奇怪,加大声音,“饭做好了没有?”还是没有听到娘的回应。“这个老太婆,认了死理,1头牛都拉不回来,1准跑闺女家去了。瑞僖,赶紧起来,去你姐家把你娘找回来,别给人家添乱。”
我3两下穿好衣服,骑车奔向姐姐家。
1进大门,看见娘叉着腿,两只手死死抓着堂屋的左右门框,堵在屋门口,拦着姐和姐夫,不让他们出来。
姐的婆婆已是白发苍苍,挤在1边好言相劝:“亲家,现在做个手术可简单了,不会伤着大人的身体,你不用担心。”
“我不心疼我闺女,我心疼我闺女肚子里的孩子。”
“他俩还年轻,做了再要1个不就行了?”
“不行,孩子来到世上1次不容易,不能这么狠心给做了。”
“我们家不能到凤展这1代就绝户了,没个传宗接代的怎么行?”
“我不管,说破大天,也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娘蛮横起来,仿佛变了个人。
姐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姐夫,眼里噙着泪,轻轻抓着娘的胳膊,“娘,别生气着急,我们今天不去医院了,咱进屋再商量商量吧。”
姐夫看娘这样,也好言相劝:“大娘,别生气,进屋商量1下再说,行不?”
我支好车子,走到娘身边。“娘,松开手,进屋商量商量吧。”
娘放开抓着门框的手,甩掉姐抓着的手,发着狠说:“没什么可商量的。瑞俪,你要打掉这个孩子,我就再不认你这个闺女,永远别回家!”说完,掉头走出姐家的大门。
“第1次见我娘发脾气,敢情这么可怕。姐、姐夫,你们再考虑1下吧。”我掉头推起自行车去追娘。
姐夫1家善良,最后同意留下孩子,起名水莲。
后来,姐私下对我说:“说起闺女小子,我喜欢闺女。在家时,1直盼着咱娘给我生个妹子,没如愿。现在别说是俩闺女,让再生,再生俩我都高兴。可当儿媳妇的,不能违了公公婆婆的心,咱不能不尽孝道。”
“姐,姐夫是个体贴理解人的人,你不能欺负人家。咱爹常说,像你这急脾气,嫁到别的家,还不整天搞得鸡飞狗跳的。”
姐1下羞红了脸,“你还不知道你姐呀,刀子嘴,豆腐心,我疼你姐夫还疼不过来,哪舍得欺负他。”
“疼是疼,是打得姐夫疼吧?”
“瞎说,我从结婚到现在,没动过他1手指头,实在着急,才喊两嗓子。”
我作为旁观者,看得明白,表面上姐呜呜喳喳,实际上拿事当着家的是姐夫。姐夫有意让着姐,真心疼姐。
公婆对姐没有心生怨恨,还是乐乐呵呵地和姐过着日子。
水莲生下来不久,姐夫按照政策规定,去医院做了绝育手术,但也因为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丢了民办教师的工作。
人算不如天算,姐夫手术后,姐竟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医院说是手术做失败了。
公社和大队认为姐夫已经按要求做了手术,符合政策,放任不管。这些都是后话。
我和娘回到家时,2嫂已经做好早饭,2哥去了学校。
在饭桌上,爹只是关心地看了娘1眼,简单喝了碗玉米粥,催促4弟,“瑞儆,咱今天给张武义他爹打寿材,抓紧吃两口,去收拾好工具,别让人家等着着急。”
4弟把半块玉米饼子塞进嘴里,“胡噜,胡噜”两口把1碗粥喝完,走出屋,走进木工房,仔细收拾着做寿材的工具。
张武义家的院子里,并排放着5棵老柏木。
爹心里明白,这是前几年平坟时,张武义偷偷藏起来的坟地柏木,虽有些气愤,可乡里乡亲的不好点破。“这5棵柏木真是好材料,足够打1副上好的寿材。”
张武义心里有鬼,尴尬地接过话茬,“天豪哥,你可劲用,木材不够我再去买。”
爹用双手挨棵掐了下直径,又迈着步子量了量长度。“3长两短,外加1个棺盖,富富有余。你去忙吧,这活交给我们爷俩。”
爹吩咐4弟去挖1个土坑,好把柏木竖起来,用大锯锯成木板。自己拿着墨斗,心里快速计算着,如何在柏木上放线取板。
柏木木质坚硬,锯起来费力气。
爹把1条长板凳斜搭在柏木上,紧紧倚住竖在土坑里的柏木,登上板凳,负责掌锯。
4弟半蹲在地面,负责拉锯。
1拉1送、1来1往要配合得默契流畅,否则,将近两米的长锯条会7扭8拐,拉起来费劲不说,拉出的板子凹凸不平,严重的时候,还会把锯条拉断。4弟时常因为配合不好,招来爹1顿顿斥责。
爹和4弟拉了有1刻钟的时间,钢锯条钝得好像干蹭锯缝。
爹停下手,走下板凳,蹲在工具箱边,把锯条固定好,用钢锉1个锯齿1个锯齿地伐锯。伐1个锯齿,拿大拇指肚噌下,感觉锋利了,再伐下1个。爹挨个伐完,又用手指统1摸1遍,“瑞儆,可以了。”
爹和4弟拉1会儿锯,停下来伐1遍锯,反反复复着……
中午,张武义家管饭,准备的煎咸鱼、烙饼。
大大小小的咸鱼段,可能腌得时间太长,爹只咬了1口外面裹着的面,齁得咳嗽不停。
张武义在1边热情地让着,“天豪哥,多吃点。”
爹喝了口水,“你家这鱼,腌得有点年头了吧?”
“可不,去年过年的时候腌的,1直舍不得吃。为招待你爷俩,才拿出来煎了。香着呐,吃1口管保满嘴流油,多吃点。”
“我说味道这么足。”
爹就了多半张饼,才把1块火柴盒大小的煎鱼块吃完,随即又喝了1大碗水。
在院子的树荫下稍作休息,招呼4弟继续拉锯。
4弟吃的煎鱼有点多,加上卖得力气大、出汗多,拉上百十锯,就去喝次水。
爹看看这不出活的柏木,又着急又来气,喊4弟:“瑞儆,怎么那么娇气,拉两锯喝口水,拉两锯喝口水,这活什么时候干完,渴就忍着!”
4弟埋头拉锯,不敢再停下来。开始,嗓子眼像着了火,后来身上连汗都不出了,还是闷着头1锯1锯配合着爹。
爹见此情景,停下手中的锯,小跑着端过1碗凉茶水递给4弟,“瑞儆,赶紧把这碗水喝了,咱歇会。”
“爹,没事,我能忍着。”
“你呀,真是个实诚孩子!”
第4天头上,3长两短的寿材和厚实的寿材盖基本完工,接下来,再在寿材材头刻上花,油漆两遍,就齐活。
张武义看着爹的手艺,赞不绝口。
张武义的爹走过来,敲了敲材帮,“怎么这么厚实,我在里面怎么喘气啊,不憋坏了?”
爹被说乐了,“叔,这不是给你现在睡觉用,是你百年之后,张武义给你准备的房子。”
张武义笑着把他爹推进屋里,走出来对爹说:“我爹8十多了,老得有点糊涂。天豪哥,你看这工钱怎么算?”
“我们爷俩1般打个柳木的,3天干完是十块。你知道这柏木的费工费料,加上明天刻花、刷漆,总共下来是5天。嗯,按柳木的收吧,给十块算了。”
张武义脸色突然1沉,瞬间又恢复常态。他本意是客气客气,自己是大队支书,觉得爹怎么着也会给面子,不要钱,没想到张嘴要十块钱。心里不高兴,嘴上却说:“不多,不多,我这给你拿去。”
爹和4弟忙着收拾工具,没看到张武义铁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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