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无信心的表现,可能让街坊4邻觉得我这次是彻底没戏了,提亲的人纷至沓来,家里异常热闹。
爹好像养成了1个习惯,坐在屋里长板凳的西头,倚着墙,嘴里斜叼着烟袋,乐呵呵地1口接着1口抽着烟。等媒人天花乱坠讲得口干舌燥时,咳嗽1声,慢条斯理地说:“闺女是个好闺女,容我了解了解。”
爹对全家人下了封口令,无论谁来提亲,1律瞒着我。
直到爹去世,我都没搞清楚,爹当时还对我打着什么主意。
夏天的夜晚,屋外闷热而漆黑,伸手不见5指。屋内虽大开着窗户,但比屋外更黑,更闷。躺在床上竟如超凡脱俗,连蚊子的“嗡嗡儿”声和被叮咬后的痒痒都感觉不到,我在想事情,想今后人生的大事情,等待我的未来是什么,我的梦想又在哪里?
我真的要和爹1样,1辈子靠扛着锄头在地里汗珠子摔8瓣养家?闲下来,在东家门西家户串来串去讲道家长里短中打发日子?要是这样,跟那些上完小学,读半路初中的人有什么分别,爹供我上学的心血还真就白费了。要学门技术,大哥是活生生的例子,求爷爷告奶奶未必能出徒。要不做点生意?稍顷就否定了,这刚出校门,1没脸皮,2没门路,再说,衣兜比脸还干净的爹也拿不出本钱呀。
夜宿在院子西墙边大树上的芦花公鸡,“咕咕艮——”1声接1声长鸣起来。我知道,这漆黑的夜即将迎来曙光,忽然想起课本上的1段话,于是把身子躺平,小声背诵:“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89点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背诵完静止片刻,嘴里不断叨咕着:“太阳,太阳……啊,对,太阳,东方,东洼,东洼有上万亩撂荒的盐碱地。”我激动地坐起身,弯起两个胳膊,握紧两个拳头。
天刚放亮,爹娘还在熟睡中。
我抓起床边的跨带背心、大裤衩轻轻穿上,踩上塑料凉鞋,悄无声息地开了我西屋的门。看到地面湿湿的,才知道昨晚下了场小雨。我走进柴草棚,背起放在地上的草筐,拿起插在墙缝上的镰刀,打开大门,满怀期待地走向东洼。
晨曦下,白天看上去1片白惨惨的盐碱地竟充满生机,稀稀疏疏的盐蓬、碱蓬、狗尾巴草什么的,上面布满湿湿的水珠。稍远处飘着1层薄雾,东1溜西1墩的荆条0星分散开来,蹲在地面上望过去,宛如跌宕起伏的山峦,缥缈而又郁郁葱葱。
我找了个高坡,毫不顾忌湿湿的地面坐下来,静静望着。
望着雾气散,红日出,富有生机的盐碱地又呈现出贫瘠荒凉的本来面目……
“瑞僖,在这儿发什么呆?”不知什么时候,爹背着荆条筐站在了我身后。
“我想把这东洼的盐碱地转包下来。现在各家的好地都种不过来,这些盐碱地多少年来白荒着,转包费也就是个仨瓜俩枣的钱。”
爹1听来了兴致,在腰里抽出烟袋点上,脱下1只鞋递过来,示意我垫在屁股底下,而后脱下另1只,放到我身边的地上自己坐上去。“嗯,是个好主意。包过来就是养鸡、放羊也是稳赚不赔。不过,这要都转包了太多,可以先包下5百亩试试。我找涉及的人家说说,争取承包费在年底1年1给……”
爹和我来言去语地完善着想法。
太阳升到1竿子高,爹和我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吃早饭。
饭后,爹让4弟把2哥叫过来拿主意。
2哥1听,也肯定了我的这个想法,大力支持。“瑞僖,你到县里有关部门去了解下政策,我这就去和涉及的人家谈谈承包价格问题。说干就干,分头行动。”
我满心欢喜,“行!”
骑着车,1路饶有激情地盘算着未来种植、养殖计划,可1进县城却犯了难。长这么大,从来没进过政府机关,更别说打交道了。
推着自行车,在大街上边走边想,土地问题,1定涉及土地局,先到土地局闯闯再说吧。
向路人问清楚土地局的位置,硬着头皮慢慢骑过去。
在大门口,看门的伯伯把我拦住,“小伙子,有什么事?”
“咨询下土地问题。”我颤声回答。
“登下记,到2楼土管股问下吧。”
我把自行车倚靠在大门口东侧,走到开着的小窗口前登好记,两腿有些发软地走上2楼。
1个戴着眼镜,年龄和我相仿的小伙子听完简单叙述,说:“你这事归县委农工部管。”
我走出土地局,向人打听出县委农工部的办公地点,直奔而去。
有了土地局的经历,我的心踏实下来。这机关干部,挺和蔼的,不像小时候爹跟我说的那样高冷无情。
在1个挂着“办公室”牌子的房间,1位中年女同志听清我的来意,把我领进1间简陋而整洁的办公室。“周部长,这位同志咨询1下土地承包问题。”
周部长欠了个身,示意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讲讲你的想法和要求。”
我简略讲了讲我的来意和想法。
“小伙子,你这个想法,县委农工部支持。不过,这土地转包问题,目前还算个新事物,没有规范的政策和要求。我的建议是,做通原有承包户的工作,同意你转包,还要大队出面和他们签个协议。凭多年的经验,我认为咱这儿老百姓有点势利眼,说反悔就反悔。先干起来,至于今后遇到什么具体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们,会全力提供帮助。”
周部长可亲的态度,热心的语言,让我心里发暖。
回家的路上,情绪高涨,恨不得把自行车骑得和摩托车1样快。这5百亩的盐碱地,大多涉及本族的叔叔伯伯,少数的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能好说好商量。再就是,地荒着也是荒着,能挣上点钱不是好事吗?这事能十拿9稳谈下来。
傍晚回到家,2哥已坐在炕边等着我。
我坐在板凳上,嘴要张还没张开时,2哥抢着开了口:“这事不好办了。我走了几户,基本是众口1词,地荒着没关系,攥在自己手里稳当放心。”
我如同被当头泼了1盆冰水,呆呆坐着透心凉。
爹倚靠在板凳西头的墙边,闷闷抽着烟……
2哥是1番苦口婆心地开导、激励……还陪我1起吃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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