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7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终于拿到人生的第1笔工资,3百8十8块8。尽管是报到以来,4个月的全部工作报酬。
我右手攥着钱,“啪啪”拍着左手心,在办公室里转了个圈,“3百8十8块8,发发发,多么吉利的数字,多么良好的开端,从此,翻开了我自立自强的崭新1页!”
龙城飞也为我高兴。“经济上的独立,意味着你人生的独立,可喜可贺!”
我坐下来,两个胳膊肘拄在办公桌上,1张张捻着、看着、想着,能拿到这么多钱,还要感谢我的大学辅导员。他1发放完派遣证,就催我们离校报到,当时的话言犹在耳:“按照惯例,十5号之前报到的,可拿全月工资,之后,只能拿半个月。”把钱整理1下,折叠好装进裤兜,用手拍了拍,确认安全妥当,开始工作。
骆清玉的室友回老家探亲了,这为我俩提供了1个独处的机会。下班后,急急忙忙跑到招待所,把工资悉数交给骆清玉。我没有数字概念,脑子里不走钱这根筋,除了计较这钱该不该花外,其他也就没心没肺了。
骆清玉接过钱,坐在两张单人床中间靠窗的桌子边,把桌面上在招待所里打来的晚饭归拢1下,开始1张张点钱。点完我的钱,又点点她的钱,“咦”了1声,“怎么你的这么多?”
“我比你报到早,自然发的比你多。”
“咱俩报到不就差几天吗?”
“你十7号才去市人事局报到,所以少拿半个月工资。在学校里,你们辅导员没有讲过,上半个月和下半个月报到的差别吗?”
骆清玉后悔、心疼而又怨恨地看着我,“辅导员讲没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提醒我。这么不会过日子,要给你个教训。”翻个白眼,下巴朝天想了下,“嗯——罚你站着吃饭吧!”
吃过晚饭,骆清玉把我俩的钱放在1起,又连续数了3遍,确认无误后,在桌子上铺开纸,摆好笔,咬着手指头盘算起花钱计划。
我看她那认真劲,觉得好笑:“你再戴上1副老花镜,桌上放个算盘,活脱脱1个女账房先生。”
她扭头瞪我1眼,“过日子,都像你1样马大哈,还不受穷1辈子?两个人按规定购买保值公债各2十块,给家里老人各寄2十块,还你们宋科长6十5块,还龚主任……”最后,拉了1个长长的账单给我。
“不行就先少还点,首先把咱十月份的生活费留足。有了工资,哪再好意思向人借钱?”
“都留足了,还给你留了点在外面解解馋的钱。”可能是当前欠的外债太多,逼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做出详细花钱计划。其实她也是个视钱财为身外之物的主。
在结婚后的日子,直到工资发放方式改为打到卡上之前,我们都是把自己的工资,往抽屉1放,自由地随用随拿。积攒34个月,清点1下,点出个整数存到银行。当然,存钱的1切事项都要拜托骆清玉完成,我懒得操心。
她满腹狐疑地盯着我,问:“你就那么放心把钱都交给我,不怕我胡花乱抡,把家给你败光了?”
我挺起胸脯,颇具男子汉气概地说:“两口子在1起过日子,过的就是1份信任!”
骆清玉1时感动,给了我个热情拥抱。
心里得意地想,傻丫头,我其实是在偷懒耍滑。我郑瑞僖钟爱的人,是什么品质能不了解?你1个大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兜里有了钱,身板好像也硬朗了,上起班来格外精神。
庄晓梦把从收发室取来的信递给我,“哟,有8封呢,同学之间联系够紧密的。”
“都是刚参加工作,互通1下信息。”
“我大学刚毕业时,也是信件不断,电话不断。1般是4部曲,上班前3个月,所有同学有话没话都联系。上班半年,1些同学有话联系。上班1年,个别人有话才联系。1年以后,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我点下头,夸赞地“嗯”1声,竖起大拇指。
“你们班总共来历山市多少人,有没有比较优秀的单身男孩子。唉——我妹妹今年2十5岁,1晃就成大龄剩女。我愁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真是急死人。”
“我们系来历山市3十2个人,大都在学校谈好了对象。”我掐着指头,仔细核算起来。“嗯,还有4个男同学没找到女朋友。你妹妹长得怎么样?是干什么的?”
“我妹妹文文静静,纯情温顺,只是身体有点胖。不过跟我1样,个子1米75,还算匀称秀丽,不臃肿笨拙,在1家国企上班。拜托了,给上点心。”
“嗯,可以。”
庄晓梦走后,我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读了几封同学来信,大都是谈进入复杂的社会,有点不适应,对周围领导同事的做派看不惯,工作枯燥无味,感到孤独寂寞等等。
洪介武毕业后,回到老家所在的市财政局工作,悲怆的言语中,仍保持着豪气冲天的劲头。“1腔热血,动地情怀,竟在寂寥的天空,如浮云飘散,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莫秋雁回到了自己地区的建设银行,说出话来还是那么富有文艺色彩。“我能理解,今天的寂寞,是明天立身的保暖外衣。”
我不禁感叹,尽管环境在不断重塑着1切,唯有人的禀性难以再造。
读着曲玉生的信,我心里不免难受。他在山村1直是和父亲相依为命,本想大学毕业后,找到1个理想工作,能够改变父亲和自己的苦难命运。没想到造化弄人,被分配到本县的石雕工艺厂,出门是寸草不生的秃山荒岭,进门是4壁空空、跑风漏气的办公室兼宿舍,最要命的,是厂子早在半年前就发不出工资了。他现在每天啃着凉馒头、喝着凉水度日。
桌上的电话铃响起,到市建行工作的梅海强扯着动地惊天大嗓门,嚷嚷个不停,“老大,你是咱班的老班长,同学们大都初来乍到历山市,你得把同学们聚拢聚拢,1起吃顿饭呀!”
我知道自己1屁股债,尽管骆清玉做了详细生活规划,度过这个十月也相当艰辛,推脱说:“容我考虑考虑。”
刚放下梅海强的,分到市第2商业局的穆天云的电话接踵而至,谈的还是同学们聚会的事。
我有些为难,“你们与司马威联系了吗,他什么态度?”
穆天云鄙夷地说:“他那个人你还不了解,1切以自我利益为中心,让他组织同学们聚会,可说是难比登天。他自从进了市体改委,就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最意外的,是徐中成打来的电话。“老大,我来历山市了,分到胜利化工厂。”
我们都上班将近3个月,他还迟迟分配不了,只要1听说,他在大学里受到过作风方面的处分,没1个单位愿意接收。无奈之下,只好请求在历山市委组织部工作的远房舅舅帮忙。现在终于定下接收单位,我顿时激动万分,“那,周日中午,咱们同学聚1聚。”
话1说完,有些懊悔。没有请示骆清玉这位财务大总管就自作主张,后果会不会引起“火山爆发”?心神不安地打电话给骆清玉,低声下气地说:“我安排周日中午,请历山市的我们班同学聚1聚。”停顿下来,想听下她的反应,好调整说话语气,同时把听筒从耳边远远拿开,等着“河东狮吼”。
“好呀,来了这么长时间,是该聚聚了。”骆清玉很轻松地说。
我1听,心里窃喜,便得寸进尺,“我还想给我们班分到山区的曲玉生寄2十块钱。”
“寄吧,我调整1下咱们的财务方案就行,少还点,晚还点,就能把钱挤出来。”如无风之水,波澜不惊。
我如释重负,激动地说:“谢谢昂!”
“讨厌!你都定好了的事,还跟我这儿装模作样,玩弄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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