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看看到了上班时间,我梗着脖子、扶着腰,独自走到医院,排队挂号,坐等诊疗,1个多小时轮到我。
医生简单了解下情况,1分钟不到,就说:“拍个片子吧。”
等片子又花去1个小时。
医生扫了1眼片子,“颈椎没问题,是颈部肌肉痉挛。”提笔开了1长溜药名,递给我,“拿药去吧。”前后也就两分钟。
划价、收费,总共7百4十2块钱。
手里提着半塑料袋药,僵直着身子,回到单位,坚持到下午下班。
卢飞喊我:“郑局长,走,到澡堂子泡个热水澡,也许就好了。”
我觉得有道理。
热水池里,跟煮饺子似的躺满人。我找了个缝隙,脸朝上,脑袋倚靠住水池子边缘,让水淹没到后脑勺,斜躺进水里,烫泡了半个多小时。转转脖子,活动下腰,和往常1样自如。
早知道,泡热水澡能解决问题,何苦花7百多!我想。
在换衣间,等汗全落了,包裹得严严实实回到办公室,盖上被子睡了1觉。晚上9点多,提着药回到家里。
把药袋子扔在茶几上,热下雨荷拿来的包子,吃了,再喝碗热水,盖上被子继续睡觉,1直睡到早晨起床上班的闹铃声响起。
在被窝里活动下全身,没有任何不适感。
赶着筹备全省农民专业合作社现场经验交流会,1晃就是十天,忙起来忘了孤独,忘了岳1尊。
晚上回家,在楼下看1眼,岳1尊家黑着灯。明白他还在医院,决定明天探望1下。
在医院,1向讲究的蒋如月,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岳1尊,倒整洁利索,满面红光。
“郑局长,你来得正好,帮忙替上半天,我回家梳洗1下,在医院这十来天沤着,人都变馊了。”蒋如月有气无力地说。
我心里清楚,1向要强、不求人的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必是煎熬到难以承受的极限了。“整天1个人跑前跑后伺候着,哪吃得消,为什么不找个护工帮着?”
“不知道你哥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什么,死活不让外人伺候,1说,就使小性子,可着我1个老太太霍霍。”蒋如月不满地说。
岳1尊嘬着两个嘴角暗笑。
“没通知女儿1声?”我问。
“她在南京1家外资银行,平常都没黑没白工作,还能请假回来?指不上!告诉,也是白让她担心。”
“那行,我替你1天,回家好好休息下。”
“半天就行。”蒋如月交代了1下注意事项,背着1大包脏衣服走了。
“自己老婆,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岳1尊躺在病床上,望着蒋如月离去的背影,没心没肺地说。
我微调1下输液管的速度,“少年夫妻老来伴,得相亲相近,心疼着点。”
“哼,伺候我,是她做老婆的天职!我不耍点小性子,怎么能拿住她。”
看他这个架势,不但不心疼,还享受得心安理得,我不满地摇下头。
岳1尊没话找着话,“这1病,我才深深体会到人走茶凉的滋味。病了这么长时间,平时称兄道弟的1帮铁哥们,没有1个人照面。”
我想起上次喝酒时,谷慧卿就这个问题讲的看法很有道理,便原话复述出来:“人走,不是茶凉,是他们把精力、时间花在建立、维持新的关系上,顾不上你。”
“不都说,朋友患难与共吗?我退休这才多长时间,这帮哥们便移情别恋。世态炎凉,人情淡漠,人心难测呀。”
“我最近听到1首有关朋友的打油诗,闲着没事,说给你听听?”
“嗯。”
“说朋友,道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世人常为朋友苦/不知朋友分69/1等朋友名知己/系于情愫恩长久/2等朋友谓知心/肝胆相照诚中求/3等朋友称知音/品行志趣致相投/4等朋友喊知面/时久共事多酒肉/5等朋友叫知人/1面之缘事上休/6等朋友呼知之/胸怀人人美名留。”说完,我看下岳1尊,问:“你的朋友,是这里面的哪几类朋友?”
“6等知之朋友,需要知天下之人,懂天下之事,我没那个胸襟,看来做不到,没有。说起知音、知心、知己朋友,这个——”岳1尊思考了1下,“屈指可数。嗯——照打油诗里说的,多是知面、知人1类的朋友。”
“人走茶凉的比喻谁都清楚,可你想没想过其中的另1层意思。”
“什么意思?”
“‘人’,指的是你自己,‘茶’指的是你与朋友的友情,这有点道理吧?”
“嗯。”
“那,茶杯指的什么?”
“这,这茶杯——还真没想过。”岳1尊摇摇头。
我静静地等着他整理思路。
稍顷,他磕磕绊绊地说:“我认为朋友之间的友情,就是个相互照应,互帮互助。嗯——从这个意义上说,这茶杯吗,是我的人性、人品,办事能力等的集合体。”
我笑笑,“你既然这样看待朋友和‘茶杯’,你的朋友大多是知人、知面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你怎么看这茶杯?”岳1尊瞪圆眼睛探寻着我。
“我认为,像我们这些机关干部,每个人手里端着的茶杯,应该是所在的单位,而茶杯把儿是单位赋予每个人的岗位和权力。你把自己的人性、人品当做茶杯,自然把为朋友照应、办事当做了杯子把儿。在这种情形下,想来茶杯里灌进去的,多半是滚烫的‘情事’之水。”
“可不,每件事都让人挠头。不过话说回来,容易办到的事,谁会舍脸求人。”沉思1下,又补充说:“你把茶杯视为单位,把茶杯把儿看作权力,似乎很贴切。”
我坐在岳1尊病床边的木凳上,两手扶着床沿,“你现在退休了,单位荣耀的杯子可以带走,可办事的权力已经丧失,也就是杯子把儿掉了。1个没有把儿、灌满滚烫茶水的茶杯,只能晾凉才能捧起来是不是?”
“这合乎常理。”
“你理解了这层意思,那,人走茶凉不就是人之常情。”
“听起来倒是这么回事。”岳1尊陷入沉思。
我岔开话题,“看着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以后该忌了烟酒、少打麻将了吧?”
“医生说,这跟酒关系不大,主要是我吸烟太多。以后,烟肯定戒了,小酒还要天天喝着,小麻将还得天天打。我坐了半辈子办公室,除了讲话、训人,没有其他爱好。现在退休了,喝酒、打麻将是打发日子的唯1乐趣,连这点都没了,整天在家守着个黄脸婆活受罪,还不如让我早点死了好。”
“你们现在没牵没挂,没事到处看山看水旅旅游,该多享受。”
岳1尊1听,立马伤感起来,“年轻时,想吃没有,现在什么都有,可牙口不行了,吃不动!中年时,想玩没时间,现在有大把时间,可腿不行了,腿疼走不了!老天永远不遂人愿,活1天,乐呵1天吧。”
“你们不是在海南买了房子,那儿空气好、风景好,时不时去住1阵子,不是挺好?”
“跟风买房子时欠考虑,周遭没1个亲戚朋友,出门孤单单,进门孤00。这让我切身感受到,人不怕穷、不怕苦,最怕孤独,去了3天就跑回来了。蒋如月还行,自己硬生生住了2十天,最后待不住,也回来了。不比较不知道,如果把霾的问题治理好,咱历山市4季分明,才是最适宜居住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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