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只是微笑，没有急着回答。
“如果是希望要对等付出，你投多少，村里给多少，那我劝你还是不用说了。咱们村啊，一穷，二白，那绝不是说假的。我们只是为了吃饱穿暖，就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至于其他高大上的经营活动，我们也想啊，可这么多年也只是想一想，真要准备做什么，咱村的实际情况摆在那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杨成说的有趣，隐含的是拒绝。近些年来，也不是没跑到村里来，忽悠着老老少少做这做那。吃过一次亏，那些人的大概路数便也清楚了。首先他们真正看上的是村里保存着的瓷器藏品，普通的看不上，能入眼的全是陶瓷博物馆内的珍藏物件，还不想真的付出等同价值来交换，那接下来能做的事就只能是邪门歪道一起上，坑蒙拐骗全都来了。
再是没见识的村民，每个月都要经历过好几次以后，该长的心眼也都长满身了。
过后再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说帮着飞流村找发家致富路，村民们就只是笑，既不应承，也不拒绝，反正不论外村人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跟着吭声，反正只要不贪心，骗子手段再高明，也骗不过他们的。
阿雾如今说的那些话，似真似假，可大家也懒得去分辨了。
杨成用玩笑似的语气接了一句之后，大家继续喝酒，烤串使劲撸，但所谓的正事也没人搭茬，只当是没听到。
阿雾难得傻在那儿，满是不知所措。
她拉了拉杨素青的衣袖，杨素青眼神真诚：“阿雾，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飞流村有飞流村的难，这事三言两语的说不清。不过，我们都知道一件事，经济发展得有个过程，不能急，急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出大错。”
阿雾的眉头紧皱着：“你可以先听一听我的想法。”
杨素青举杯：“酒桌上谈不了正事，咱们今晚上只要高兴就好，别的不要说，都在酒里。”
阿雾顿觉气馁，不过她又想了会，也觉得确实没那么急，干脆不提其他。
南飞凡与郭梓熙都不能喝酒，他俩坐在桌子的一角，剥着煮花生，说着悄悄话。郭梓熙的画展正在筹备，南飞凡总觉得她一个人忙的太辛苦，想着能不能从哪个点切入，分担一下压力。郭梓熙婉言拒绝，但又邀请他在画展举办的时候去参加，那时肯定有不少专精于色彩、构图方面的专家过来，和厉害的人多交流，肯定进步不小。
阿雾孤零零的坐在那儿，尽管没人主动与她闲聊，她也坚持着不走。
在南飞凡第三次与阿雾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后，他暗暗叹了口气，小声的与郭梓熙耳语几句，而后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恰好在两人中间容纳出一个人的位置，并且邀请着阿雾坐过来。
阿雾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她搬着凳子，来到了跟前。这下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剥花生，喝可乐了。
“今天直播间的人数突破了新高，好多人都在夸阿雾呢。”郭梓熙竖起大拇指开夸：“我之前也尝试过帮忙做一下主持，但真的到了镜头下，我发现这事儿是不简单。单是对着那镜头，我都觉得表情僵硬，脑子空白，根本没办法从容面对。”
“我原以为自己的控场做的很好呢，今天跟阿雾一比，实在是差得太远。最让我惊讶的是，阿雾对于飞流村的历史真是非常了解，尤其是与瓷器相关的部分，她只要曾经看过就能做到永远不忘，需要用到的时候，信手拈来，关键信息绝不会错，能把事情做的如此细节，我真的是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谁不爱听夸奖呢？尤其是南飞凡夸的那么认真，即使是当时正在忙，他也观察到了每一个细节，并且给予了最真诚的肯定。
阿雾掩着唇，两汪梨涡，浅浅浮现。有些女人，容貌天生，明白不去做什么，也能很轻易的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俘获大家的好感。
南飞凡笑了好一会，才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问：“阿雾刚刚说想要花心思在飞流村内投资，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样想的呢？”
阿雾现出了几分诧异：“你感兴趣？”
南飞凡立即点头：“能让村子越来越好的点子，我都很感兴趣。”
阿雾颇为玩味的叹着：“杨素青是村支书，他都不太关注的事，你只是在村内暂住着，再感兴趣也没有用吧。”
对此看法，南飞凡自然是不同意的，他摇晃着手指头，连连否认：“不不不，如果你仅凭青哥说的那些话就得出了这种结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结论肯定是有问题的。打个比方，就拿小熙来说吧，她一直是在飞流村内借住，招待所那边每个月还得付房租呢，可你能说她不是飞流村的村民，在村内就没有决定权了吗？”
南飞凡拿郭梓熙出来说事，阿雾倒真不能否认。
郭梓熙的话语权一直很重，飞流村对外事务的交涉，近两年几乎全是郭梓熙在处理，阿雾与杨素青仅仅算是点头之交，但与郭梓熙之间可是经常打照面的，她这次来到飞流村后，更是清楚的知道那些老匠人对郭梓熙有多喜爱，说是当成自家的亲孙女来看待都不为过。
南飞凡见自己已经说服了阿雾，便愈发振奋：“咱飞流村是讲道理的地方，不管是谁，只要讲的话有道理，大家也全认可这个道理，那就一定能推行开。”他打了个响指，眼神发光：“关键问题是，你的点子足够吸引人。”
阿雾这会儿心底生出了一丝奇怪的危机感，飞流村的人不相信她，于是在防备着她；而她看着眼前无比热切的南飞凡，居然隐隐也生出了几分防备，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怀好意思，但如果真的仔细认真去看，却又开始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阿雾，小熙，咱们都不喝酒，要不要进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试着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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