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鸣觉得耳边嘈杂，视线里只有坐在对面安静吃东西的少女。
弄丢了。
是他弄丢的。
“说话啊，你发什么楞？”兰兰恨铁不成钢，伸手推了儿子一把，给他推的身影恍惚。
餐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
就好像他是什么异类。
他知道自己现在像一个笑话，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逆转。
荒唐了二十多年，够了。
为了不让钰钰难堪，为了不让叔叔难堪，为了家人，为了陆氏。
为了太多太多人。
他需要有个态度。
曾经有人跟他说，人会在某一个时间一下子成长。
当时他不太明白，现在深受其中。
“之前我太年轻，不懂事，各位多包容，之后我会加倍努力，尽我所能，希望能够……能够成为陆氏的一份子。”
“小叔叔，谢谢你能给我这次……机会。”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是用什么样的心境说出这番话？
不知道为什么，当徐钰涵看到他咬牙含着泪说出这番话时，心里竟然是一片释然。
困住她的是以前的自己，那个希望陆萧鸣能够改过自新的自己。
曾经好不容易对他敞开心扉，却最终得到了一个不如意的结果。
她挺难受，也挺恨的。
每每想起都无法入睡。
“我可没有给你特权，你必须得和其他应聘者一样走程序。”陆靖的语气还算平缓，至少没人能听出他话里有其他不快的情绪。
没人敢大作，除了一旁咬牙切齿的兰兰。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情绪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只能刮了要身旁的病痨鬼陆平。
她恨自己嫁了个没用又体弱多病的老公，养的儿子又不懂事，别的豪门贵妇都是坐享其成，她却像个老妈子一样，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阿靖，不管怎么样，你能够给……咳咳咳……给萧鸣一个机会，已经很感激了。”陆平是知道自己儿子什么货色。
整个A市，但凡是上市公司，应聘的人需要调查背景，像陆萧鸣这样黑料满满的人，就算塞钱也未必进的去。
“哥，你最近身体越发不好了，我请了有名的中医给你调理，过两天就会搬来家里住。”
陆靖和哥哥说话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语气都温顺很多。
这也正是公司股东们一直对陆平维持着尊重的原因。
“哎呀，中药太苦。”陆平简直就是药罐子，这些年吃了太多药，现在提起中药，就胃中难受。
“你要按时调理才行，不然身体怎么好的起来？”
陆靖是真的出自于关心才这么说，但到了某人嘴里就成了讽刺。
兰兰轻哼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桌上的人都听到。
“我男人身体不好，是因为什么？陆总难道不知道吗？”
“兰兰……”陆平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每次兰兰阴阳怪气，他都拉着。
但就算是次次拦，也总有拦不住的一次。
那些鸡粉的话语就算再无重量也使得两兄弟的心越来越远。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陆靖黑眸坚定，注视着嫂子，却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快。
“还涌泉相报呢，让我儿子进陆氏这么点小事都这么牵强，我真是替我男人不值当。”
“如果当初没有救你，这陆氏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成兰！”陆平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平日里，她就算再娇纵，也是一忍而过，但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竟然第一次发了火。
“陆平这好脾气也受不了这泼妇了。”
“要是我早就离婚了，有这条件，就算身子差点儿，但再找个比她好的，不难。”
“说的就是啊，今年光我听到耳边的事都……唉，叫一个惨，男人的自尊都没了。”
那些桌边的亲戚和股东嘀嘀咕咕。
成兰第一次被丈夫吼，心里那叫一个气急败坏，半晌没说出话，平日里她作威作福，今天当众掉了面子，别点气厥过去。
“好呀，陆平，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你今天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我，我要和你离婚。”
“这么多年，我照顾你起居，安前马，没落个好名声就算了，你还这样对我。”
“我照顾你，就没空照顾儿子，让他走歪了路，但这些难道就是我的错吗？”
“你就一点责任没有吗？”
“难道你躺在病床上，就可以一点责任不担吗？”
“我算是看明白，这个家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离婚，今天就去离婚。”其实成兰心里明白，她需要和陆平的这段婚姻。
虽然陆平的身体不好，但家里的财权在她手里握着，平日的那些奢侈品和珠宝，买下来都不用眨眼。
要是她当真和陆平离婚，以后再想享受这种待遇，怕是没机会了。
就算她再找一个，也未必会比陆平有钱，还好欺负。
其实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表面要强。
而且她赌的就是陆平不会离婚。
毕竟，她用离婚两个字压了他十几年，次次都能够成功，这一次，她当然觉得也会成功。
可，任何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都不是绝对。
陆平猛的咳嗽了好一会儿，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应。
包括徐钰涵这个局外人，她见这气氛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筷子。
一旁的陆靖察觉到她的情绪，在所有人都没动筷的情况下，他又夹了个鸡腿给少女。
顺便还把她空了的杯子里蓄满橙汁，低语一句：“这是大人的事，你是小孩可以吃东西。”
徐钰涵听了这话，耳朵有点红，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带着点宠溺。
她以前和陆萧鸣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但那些话听到耳朵里非常机械化，没有让人怦然心动，只是适合当下的气氛。
少女抿唇还是不敢动筷子，陆靖以为她不喜欢吃鸡腿，就又夹了大虾和牛肉还有海胆蒸蛋……
如果徐钰涵不喊停，他怕是要把一桌子菜都夹到她碗里。
“我……我吃不了这些，不用夹了。”少女看这个眼前堆起来的小山，轻叹一口气：大叔的爱难以消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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