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呲着个大黄牙憨笑着。
若不是看着毛爷爷的面子上,老板真不想接他这一单生意。
“行吧行吧,你把钱放桌面,人往后退些。”老板能做他这生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接过的毛爷爷都沾染了臭鱼味,简直是难闻。
段电好久没见人了,心情不错,一直呲着个大牙,非常听话的放了钱,就往后退了几步。
“谢谢老板,您真是个好人。”
“站这儿别动,我把你要的东西拿出来。”老板是怕他把熏臭整个屋子,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拿了物资,段电装在书包里,回头这才发现有好些过往路人在打量自己。
他脸皮薄,被人盯着看几眼就羞骚的慌,立马低垂头,小步跑开。
事实证明,这个小镇还好没那么发达,经济不好,不然像段电这样的臭烘烘的人,根本进不去旅馆。
“你……你是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要不是你给双份房费,我才不给你开房间。”
“你先洗洗这一身的味儿,别扰了我做生意的铺子。”
楼道比较窄小,段电不敢靠太近,生怕自己身上携带的生化气味攻击了旅店老板娘。
“就徒步从山里走出来的。”他很实诚。
“徒步?!”
老板娘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她们这里的山可是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因为因为靠近雪山,当真是一点经济都没有,更别说小镇未来的发展了。
“年纪这么大,说什么小孩话?”
段电双眼带着疑惑看着她,心想:我的确不是小孩,但也不至于年纪那么大吧?
老板娘算是整个镇上最时尚的女人了,在整个镇子的女人都以棉麻布料为衣的时候,她竟然穿着雪纺米白色的旗袍。
一头红色卷发,搁别人头上就是金毛狮王,搁她头上却别有一番风味。
女人上楼梯的几步路给段电看的都迷糊了,吓的孩子都不敢抬头看。
旅馆从外面看没多大,但这一上楼才发现,走廊过分的长,段电越走越心慌,往后望了一眼,更是茫然。
“老板娘,旅馆还挺大的,感觉都要从街头走到街尾了。”
“欸,你说对了,这条街就是老娘我的。”
“呃”合着一楼租铺面出去,二楼直接打通了整条街,真是商业奇才:“挺好,挺好。”
“行了,你先去公共浴室洗个澡吧,衣服,就穿里面的一次性浴袍,反正你长这么难看,也没人要看。”
老板娘扔了把钥匙给他,然后扭着蜜臀离开。
段电拉平嘴角,小声冲着老板娘背影嘀咕:“我洗干净也.也还行。”
老板娘虽然走出好远,但走廊是有回声的,他嘀咕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隐隐传到她耳朵里。
“小屁孩,背着个相机装什么艺术家,这年头,没钱就是街头表演艺术家。”
段电话对于能够洗一个热水澡这件事已经非常满足,所以对于那些外在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在意。
半个月了,再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怔了好几分钟。
他都有些认不出来自己的模样。
好像镜子里的人是个陌生人。
头发长到垂到耳边,满嘴胡渣像个中年大汉,胸前的排骨因为近半个月的饮食不规律导致有些突出。
好在他脸本来就比较圆,所以就算全身瘦了很多,脸上还有一层皮脂护着胶原蛋白。
难怪刚才老板娘说他‘年纪这么大,装什么小孩?”
他自己看镜子里的人也得40岁了。
洗手台上,除了有一次性筷子之外,还有一个半锈的刀片,虽然有点不太顺手,但刮个胡子还是能用的上。
简单刮了一下胡子后,他从背包里拿出剪刀;起初心想着给自己剪一个帅气的发型,最好是让老板娘看了大吃一惊的那种,而后,手残直接剪成狗啃式。
“算了,人长得丑,也不用怪发型。”其实他早就接受自己丑陋的事实,只不过每次提起的时候,都会心尖上有点疼。
洗完澡后,段电穿戴整齐,出浴室前,却怎么也找不到老板娘刚才给的房门钥匙。
从洗手台到放衣服的柜子里,就差下水道没有找,其他都翻了个遍。
一无所获。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掉进下水道被冲走了。
苍天呐,怎么这么倒霉呀!
段电丧着肩膀从浴室出来,按照来时路又回到一楼的前台。
前台是木制的,看起来有几十年的包浆,地板也失去原木色,表面泛着白痕。
少年的长相其实在长辈眼里算精神的,毕竟她们从来都只是看精神气,不看长得漂不漂亮。
“那个.老板那个,您刚给我的钥匙,被我弄丢了,您有没有备份?”
老板娘手里摁着计算器,‘滴滴答答’响,闻声突然停下来。
“你谁呀?”老板娘想了一下,茫然的眸子里溢出点惊讶。
他不会是刚才那流浪大汉吧?
不会吧!不会吧!
“我,就刚才那-——”
“啊!!!!你,大变活人呐?”老板娘扒开自己额前的波浪卷发,瞪大双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围着段电看。
越看他越像一个人。
虽然那个人十几年前已经不在了,但每次遇到和他相似眉眼的人,都为之动容。
段电虽然对老板娘的反应很开心,但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心里在想:大可不必这样惊讶,如果你要包养我,我还是会拒绝的。
“身份证,看一下。”
“成年了的。”
少年乖巧的从背包里掏出身份证,她以为老板娘只是想检查是否成年,其实非也。
她心里带着疑惑,直到看到他的身份证才恍然大悟:“你也是A市人?”
什么意思?遇见老乡了呗?
段电点了点头,还不等开口,老板娘的声音便咋然而起:“你和段誉恒什么关系?”
“他他.”这是少年时隔很久很久从别人嘴里听到父亲的名字。
十几年了吧。
他就说父亲还活着,至少在遥远的雪山脚下,存活在别人的嘴里。
“欸欸欸,不认识就不认识嘛,你做啥子哭?”
“认识,他,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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