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夫人回过神来,丹娘已经抽打了将近二十鞭子,直打的那沈瑞皮开肉绽,血与汗混合在一起,几乎浸透了衣衫。
这会子,他连呜都呜不出来了,脑袋无力地耷拉在长凳上,显然是已经晕了过去。
见状,沈夫人心疼不已,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停手,停手!!”
那沈瑞的上半身已经伤得仿若一个血葫芦,沈夫人想抱儿子起来,都不知从何下手。
这会子再傻也明白了,丹娘下手次次都是狠招。
别说没力气了,她有的是狠辣的手段。
望着气若游丝的儿子,沈夫人眼泪都出来了,当下顾不得什么,冲着丹娘怒吼:“他是你弟弟!你竟然这般下狠手!哪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妇人!我定要告知寒天,让他狠狠教训你!”
丹娘冷笑:“这不是你惯出来的麽?说实话,我也早就懒得应付你们这边的烂摊子了,这就算上回我们家替沈瑞出的五百两欠债的利息好了。太太,只管去告,我倒想看看沈寒天最后站哪边。”
她将鞭子放进托盘中,轻轻拍拍掌心:“我们走吧。”
“宋丹娘!!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说了我下手有数的,他顶多吃点皮肉之苦,不会有事儿的。”她轻轻回眸冷笑,“话说回来了,要是上回子太太您真的如我这般教训他,或许今日也轮不到我来打这一顿鞭子了,说到底您演戏演
得还不如这位嫣环姑娘,呵呵。”
轻飘飘地笑了笑,她也不去看沈夫人铁青震怒的脸,领着自己的人大步流星地离去。
直到坐在自家马车里,尔雅才怯怯地问:“夫人,您把沈家二爷打成那个样子……真的没事儿么?”
“难道他不该打吗?”丹娘慢悠悠地反问。
这下直接将尔雅给问懵了。
南歌接过话茬:“若没有他那般放浪,也不会有今儿这事!家里有了新婚的夫人,还在外头招惹这么多是非,还叫那卑贱的外室生下了个儿子,这也就是二房奶奶已经嫁过来了,木已成舟,没的法子。但凡是没有成婚,你看谁家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南歌说到了点子上。
这也是丹娘想说的。
男女之事上,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若是沈瑞不起这个心思,沈家是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的,更不会有嫣环的存在。
她就是看不惯沈夫人一昧地包庇自己儿子,一边让嫣环落胎,一边又打压王氏。
凭什么?明明是沈瑞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就让他挨一顿打都是轻的了,若是跟沈夫人想的一样,就这般轻轻巧巧揭过,随便挨骂两句便完了,别说王氏,就连丹娘都忍不了。
她与沈寒天认认真真经营自己的小家,勤勤恳恳地耕耘,就为了能把日子越过越好,谁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个败家子……
随随便便就几百两几百两地花出去,真当自己是大
爷了?
这钱若是花在正经地方,那倒也算了。
偏偏花在了吃喝狎妓看戏听曲上,真是会享受。
丹娘每每盘算起沈瑞败的银子钱,都会忍不住心疼,实在是太可惜了……
对于这种不忠妻子,败家散财的男人,她都觉得刚刚那一顿打太轻了,这要是她儿子,不得吊起来打到去掉半条命,否则怎么长记性。
“南歌说的是,这本该就是男人的错,凭什么他能全身而退?太太若是不服,尽管去告好了,我倒想看看,闹大了之后谁更丢脸。”
此刻,沈府。
沈瑞趴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沈夫人在一旁不断垂泪。
巴巴请来的大夫已经给沈瑞施针灌药,又处理了伤口,就连老大夫都说,这一顿鞭打比起军营里的教训都不为过。
听到这儿,沈夫人越发后悔。
谁能想到,丹娘那纤弱娇小的模样,下手竟这般狠辣。
更没预料到,区区一个女人,十几鞭子就能要了沈瑞的半条命。
不过老大夫也说了,这伤势瞧着重,实则没有伤到根本,只不过皮开肉绽的少不得要忍上一个多月的皮肉之苦了。
上药疼,动一下也疼,这火烧火燎的痛楚可非同一般。
沈夫人一面听着一面又泪如雨下,心里将丹娘恨得牙痒痒。
送走了老大夫,她一抬眼看见了木楞在床前的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拧着王氏的胳膊好几下,口中骂道:“好你个不安分的货,竟也学
着那些个泼皮无赖告状了?若是你男人有个好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氏猝不及防,疼得眼泪都涌了出来:“母亲,这事儿也怪我么?这不是夫君……”
“你还敢说?!”沈夫人瞪起眼睛,“你倒是把你大嫂子的话当回事呢,比圣旨还灵呢!男人家的三妻四妾只是寻常,他不过是玩了几个玩物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那女子即便入府做了姨娘,还能越得过你去?偏你拈酸吃醋,小肚鸡肠,连这都容不下!”
“若不是你肚子不争气,瑞儿又何须去外头寻人?!”
最后这句话,仿若一把利刃,狠狠刺进王氏的心坎。
她猛地抬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心底有千言万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它们被压在一片空白之下,看着空无一物,却似有万斤之沉。
沈夫人狠狠发作了一通,转身便走。
她交代王氏好好伺候自己男人,若是沈瑞有个不爽,她便找王氏说话。
屋子里空了下来,王氏浑身无力地坐在床边,身侧的男人还在迷糊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望着这张脸,她心底恨到了不行。
一阵难言的酸涩委屈涌上来,再也忍不住,她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王氏身边的奶母宽慰道:“奶奶别伤心……横竖那贱货进府了也只是个通房,在外头反而束手束脚的不好收拾,进了门来,岂不是都由着奶奶的意思办了。”
“再者,那松哥
儿还小,若是除不掉……您还是早些接到身边来,亲自教养着。”
王氏一想到,这是丈夫和外室妓子所生的孩子,那种屈辱再一次淹没全身。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好,好你个沈瑞!”
沈府闹得这般夸张,外头还是一副风平浪静。
当晚,沈寒天回来时,丹娘便与他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闻妻子亲自动手抽了自己弟弟一顿,他一阵错愕:“你手不疼麽?”
这下轮到丹娘吃惊了。
她还以为这男人多少会说她处事冲动不稳呢,没想到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当即心底荡漾起了甜蜜,声音也温柔妩媚起来:“瞧你说的,我也没打他几鞭子,哪儿就那么细皮嫩肉的。”
“你没把他打死吧?”他这会儿才忧心忡忡。
丹娘:“应该没有,他那么健壮一小伙子,挨了几下鞭子而已,应当没事吧……”
想了想,她又来了句,“真要没了,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沈寒天:……
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用过饭,他道:“我还是去瞧一眼,万一你有什么没顾虑到的,我好替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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