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与马秀兰成婚数年,除了一开始的婆媳矛盾闹得有些不开心之外,其余的绝大多数时候,他对这个妻子还是很满意的。
马秀兰是他中意的女子,且性子利落大方,管家理事也颇有手段,更对他知冷知热,晓得心疼人。
两口子千里迢迢来到圣京,彼此依偎,相互照拂,这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再加上到了圣京之后,马秀兰更是拉下脸面主动与抚安王府亲近,还与人家夫人交情颇深,为文二在仕途上也做了不少帮助,这会子见妻子如此愤慨无助,他也跟着心疼气愤起来。
“你莫要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凭她是谁,在咱们家里闹出这样的祸端,哪里还能留她?赶紧的备好车马干粮,即刻就将她送走吧,多待在咱们家里半日都是添堵!”
文二也气得不轻,脸色都沉了。
马秀兰擦了擦泪痕,冷静下来,摇摇头道:“越是这般,越不能大张旗鼓,咱们家根基未稳,你这头也才刚刚在上峰跟前露了脸,若是这个时候闹大了,反倒不好收拾。”
她咬着唇瓣,眯起眼,“她横竖是个破落户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却不能不管不顾。送她回去,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可说不清。再者,若是她又耍滑头使手段又回来了呢?到时闹得满城风雨,你我又该如何收场?”
妻子一番话听得文二冷静下来。
他负手在屋中来回
踱着步子,半晌后来了句:“那只能这样了,我这就书信一封送去云州老家,叫她公婆或是老子娘来接。”
马秀兰一听,顿时心头熨帖。
他们夫妻俩想到一处去了。
她点点头:“这法子好,这段时日我让人将她看管起来,吃喝不愁,温饱管够,只是不准她出门,待长辈们都到了,再把她放出来送走。”
“好,这方是两全其美。”
夫妻二人敲定了主意,马秀兰精神大振。
第二日,她便去了伍氏的屋内。
伍氏被关了一晚上,虽生活一如往常,一应吃食开销不改,但这样活生生坐牢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若之前不知情倒也罢了,可偏偏知晓了,看着窗外廊下站着的都是看守自己的小厮家丁,她就一阵阵心慌,越发没底。
见了马秀兰,她偏还要露出倔强的模样,昂起下巴冷哼一声。
望着她脸上的巴掌痕迹还未消退,马秀兰暗道痛快,不慌不忙立在门口处,对伍氏道:“我与夫君商量过了,不日书信就会送达云州,到时候你便能回家了。”
伍氏惊愕地抬眼:“你、你怎么能……”
“自古以来就没有堂弟妹一直赖在堂兄堂嫂家不走的道理,你若是拉着你男人一道来投奔,我们收了也是收了,左不过是自家兄弟,还能推出门不成?可你形单影只,只有孤寡一人,留在这里实在是多有不便。”
马秀兰字里行间半点不提昨日种种,仿若一切
都没改变,唯一改变的只有她冰冷如霜的面孔再也不似从前温婉和气。
伍氏想到了什么,浑身颤抖起来。
“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带走。”
马秀兰话音刚落,从外头进来了两个婆子,拽着芙鹃就将人拖出了门外。
芙鹃刚想挣扎,可她一个年轻女子,身娇体弱的,哪里是粗使婆子的对手,三下两下声音就远了。
伍氏尖叫:“那是我的丫头,你怎可随意处置?!”
“谁说要处置了?只是把她带去另外一个院子里。你放心,我跟你不同,我心里有数,手上也懂规矩,不是我家的奴仆我不会随意处罚,你只求着你公婆爹娘的手脚能麻利些个,早日抵达圣京,我便能早日叫你的丫鬟回来。”
马秀兰轻飘飘笑着,转身离去。
伍氏这下可装不了了,踉踉跄跄一路追出来。
可马秀兰走得飞快,身边还带着丫鬟婆子,她就算追到了身后,也被挡了下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你、你是想把我关着一辈子不成?!”
“你倒是想,可我家也没那么多剩余的银米供你消遣。”马秀兰冷冷回眸,撂下的一句掷地有声。
随着女主人的离去,这院子的大门重新锁上。
但凡院墙之内外,都有小厮看守。
伍氏如今只身一人,连个说话商量的对象都没有,这种孤立无援的滋味当真比坐牢还要难受。
这会子,她才痛快哭了出来。
马秀兰这边利落料理了家里的麻烦,
她还特地备上重礼去了一趟抚安王府,登门致谢。
丹娘笑道:“你这般客气作甚,我也没做什么,倒叫你拿出这些个压箱底的好东西来谢我了,我哪里受得起?”
“哪里就压箱底了,你就算想也没有呀。”马秀兰知晓丹娘的性子,知道她就是个喜欢俏皮玩笑的,干脆也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丹娘看了看礼盒里的东西,感叹一声:“难怪人家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瞧着这话真不错,我若是再多几个你这样的朋友,怕是发家致富都有指望了。”
马秀兰被逗得吃吃直笑。
两人又坐着吃茶说话,直玩了大半日才散了。
刚送走了马秀兰,丹娘余光瞄到了后头某一处的拐角露出了一截宝蓝色的衣袖。
那上头的花纹十分繁琐低调,瞧着就很眼熟。
她突然明白过来,赶紧快步过去,伸手打了对方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进屋,缩在这里干什么?”
沈寒天回眸,眼底似笑非笑,薄唇轻启:“你方才不是在待客,有女眷在,我露面不方便。”
这下轮到她惊讶了:“你、你……很早就回来了?”
真是奇了,平常上朝,老皇帝见他跟见许久不见的私生子似的,每每都要把人留到很晚才罢休,像今日这般这样早回来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也难怪丹娘会吃惊了。
“也不算太早,原本想着赶回来与你一道用饭的,谁知出门宫门
又被镇远将军叫住,去外头吃了两杯薄酒。”
男人一五一十,实话实说。
她凑近闻了闻,果真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好吧,既然人都走了,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要我请你啊?”她俏生生地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怕你不愿我进门,万一惹恼了你,晚上将我赶下床,我可怎么办?”
“你……胡说八道。”
“你前些日子就是这样凶我的,我不得不担心。”
“我可没有,我只是……不满意你娘说的那些话罢了。”她还是不愿说出真心话,唇线紧绷,嘴角抿紧,一副防备到底的模样。
沈寒天都快被这个小女人给气笑了。
她是真的胆大,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也都敢说。
与她夫妻数年,他很清楚丹娘绝不是有勇无谋的那种人。
相反,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定将各种后果以及解决办法都已经想好了。
心念一动,他凑近了,一把扣住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你,是不是不愿意我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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