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玉晶,你敢不敢赌。”陈钰指着江沛说道。
这是一个极大的数目。
根据陈燮的说法,五百万玉晶陈家靠着走镖至少需要四五十年才能挣到。这么大的数额,即便是坐拥镇远镖局的方家也是极难赚取。
看着江沛逐渐将拳头放下,陈钰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完成了锻体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的高手,江沛从方怡云到自己面前十几步的距离,只用了一瞬。
虽然陈钰一直在努力跟上江沛的身影,但还是失败了。如果刚才不是钟声响起,自己现在怕是已经倒在了江沛面前。
“陈钰,陈钰,我有事跟你说!”就在此时,意识深处的那块铜镜碎片对自己喊道。
陈钰不耐烦的在心中骂道:“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忙着呢!”
“哦。”稚嫩的童声委屈的消失了。
江沛眉头紧锁,五百万玉晶即便放在他们江家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更何况此次自己出行根本没带那么多晶票。
正在犯难之时,只见那方怡云迈着细碎的步子都到了他的身边,带着怒意娇喝道:“江公子,你只管去赌,这笔开销由我方府一力承担。”
江沛的心安定下来,余光看了一眼满面怒气的方怡云,心想着自己距离摘下这朵艳丽娇花的日子定是不远了。
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江沛眉角扬起,意气风发带着些讥诮问道:
“方府能拿出那么多钱,你陈府能拿得出来吗?”
鱼儿上钩了,陈钰心中也在狂喜。
从一旁的老文士手中拿过先前已经按好手印的布帛,伸手递给了江沛,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石尘,方才正色道:“我的好兄弟石家二公子石尘愿意做保,这是我俩的手印。”
“我艹!”石尘只觉得气血上涌,慌忙想起身否认。慌乱之中脚底打滑一头撞到身后的幕槐树上,两眼一白居然昏了过去。
“看到没有,我兄弟比我还愤慨。”陈钰眼中含泪道。
江沛与身边的方怡云对视一眼,见她朝自己颔首,接过布帛志得意满的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我们走,看他怎么收场。”方怡云恨恨地说道,与江沛还有其他同行者一并走到了台下。
此次花月诗会参加人数众多。露月台上的桌案远远不够,于是出于考虑,何稷立了一条“有才者登之”的规则。
除了何稷与萧翊,还在露月台上留了十个座位,待到萧翊出题之后。会有侍者下台分发纸笔。交由何稷与萧翊评判后选择十位最优异者登台入座。
“人可真不少。”何稷笑着朝坐在主座上的萧翊说道。“先生可得出个难一点的题,在下可只设置了十个席位。”
萧翊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那是你的问题,若真是出现了状况,老夫可不负责。”
何稷跟着大笑。这几日他的心情格外舒畅。
这位萧翊萧老先生是汴州人士。在当今晋帝尚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太子府詹事,等到了晋帝即位之后更是受到重用,一度官至礼部尚书兼太傅,可以说是位极人臣。虽然已经因为岁数太大而赋闲在家,不过能接受何稷的邀请来幕槐城赏花这件事着实让何稷大喜过望。
汴州萧氏,整个晋国都能排进前五的大世家。比何稷的本家何家要强盛的多。不仅是政治世家,也是武道世家。整个汴州的武道宗门基本皆是为萧氏马首是瞻。
萧翊乃是当世文宗,何稷早已是心仪已久。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对这位萧老太傅的博学多才更是钦佩不已,以至于何稷直接以弟子礼侍之。
萧翊在侍从的帮助下站起身。正是弯月当空,阁外江水长流。微风吹扶起无数的幕槐花瓣。好一副人间绘卷。
沉吟了片刻,萧翊点头。笑着说道:“春夜微寒,老夫不忍太刁难于这些士子,这样吧。只要诗作中有春,有花,有月,有江水即可。”
何稷抚掌称赞,随即吩咐侍从将此次的诗会主题告知露月台下的士子们。
台下的文人士子们一听主题皆是大喜过望。这个主题是真的不算难。纷纷开始斟酌起来,有些胸有成竹的士子直接唤来纸笔,开始动手写了起来。
“要有春花,有月,有江水即可。这题目出的可真是随意。”何若芸两个脸颊鼓鼓的,她想事情时多半会这样。
拿出纸笔不消片刻就写了两三首。可怎么看自己都不满意。
何若玥对写诗没什么兴趣,方才江沛与陈钰没有打起来让她好生失望。此时正百无聊赖的躺靠在椅子上,开始有了回去的念头。
“姐姐,诗赋本就是用来取乐用的,哪里需要那么用心。”她翻转过身子正对埋头写作的何若芸,见她不理睬自己,气的嘟起了小嘴。
“都说上官无寒门,下吏无世族。外面这些人,就是写一辈子诗文也做不了大官。写诗写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何若玥不屑地说道。
“再不闭嘴,你就给我出去。”何若芸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怒气,何若玥连忙捂住自己的翘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陈钰看着身边的士子们纷纷开始思索,自己却长舒了一口气。不禁感慨自己的运气着实不错。关于这个主题他确实记得一篇非常优秀的诗作。
两巴掌将身边的石尘扇醒,只见他先是一脸茫然,接着嚎啕大哭。
“陈钰,你杀了我吧,你不杀了我我也会立刻投江而死。”
十八九岁的青年就这般崩溃。在地上打滚放赖起来。陈钰微微点头,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有做谐星的天分。
哭吧,闹吧,你闹得越厉害,咱们这戏就越逼真。陈钰笑呵呵的看着石尘的表演。心想等一切结束之后肯定给他颁个奖。
见陈钰一副傻乎乎的模样,石尘心中更绝望了。原本就想从陈钰那里骗个五千两救急,谁料到不仅急救不了自己也得跟着搭进去。
“二位公子,小生方才灵感闪过,得出了一篇佳文,不知两位可有兴趣?”
一个穿着青灰色短衣的年轻士子走到两人面前问道。
“快!快说!”石尘从地上爬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年轻士子极为机灵的说道:“还请按照规矩,先交纳一部分定金。五百玉晶。”
“太贵了吧!”石尘的脸痛苦的扭曲起来。见陈钰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付账的意思,咬了咬牙将一张千两银票放到了那人的手上道:“我只有一千的。”
“不打紧,我这有零的。”那人倒是熟练,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打晶票。顺手就递了一张五百两的晶票给石尘。
“一分钱一分货,咱没那个金刚钻也不会去揽瓷器活对吧。”
“别废话!快说。”石尘怒吼道。那人不急不慢的拿出来一张写好的纸,石尘一把拿过来细细读了一遍。
“春来弯月不胜情,今夜飞花满地生。”
“莫道无人解江水,玉箫吹彻幕槐城。”
这,这是好还是不好啊。石尘欲哭无泪,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恶狠狠地将晶票塞给此人。只见那人面带微笑点头哈腰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我怀疑他是个骗子。”陈钰淡淡地笑道。
石尘却理都不理,伸手就要召唤侍从过来。
“你就确定他这首诗可以压住今天所有的与会者?若是不行怎么办。”陈钰歪着头问道。
“不行咱俩就一起从白沧江上跳下去。”石尘红着眼睛吼道。
话音刚落,又走过来一个中年士子,朝着两人深深一揖开口道:“在下有一篇诗词,不知两位公子可愿购买。在下只要三百玉晶即可。”
石尘深吸了一口气,将晶票给了他,这个中年士子没有零钱,只得自己去换,待到完成之后才将写好诗句的纸张放到石尘手中。
“一江春水碧于苔,万树红花照酒杯。”
“明日扁舟又东去,弯月盈盈好山堆。”
见陈钰与石尘正在收拢诗词,一些专门依靠代写诗词的士子们纷纷拥挤到陈钰和石尘面前推销自己写得作品。
“等一下!你不是那个和我们赌诗的人吗?”陈钰指着一个年轻士子问道。
“好叫公子明白,在下也不相信自己的诗词能夺魁,不过您若是不嫌弃还是收了去,万一呢?”那人脸上毫无羞愧之意。
你可真是不要脸啊!陈钰心中既好气又好笑。还没说话就看见那石尘一脚给那人踢飞了出去。
“滚滚滚,那地方凉快去哪呆着去。”
“石公子你这里我看就挺荫凉。”
叫卖声,嚷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满是文学气息的诗会在陈钰与石尘的作用下变得铜臭味十足。
江沛瞥了一眼身边一直不说话的方怡云,以为她还在生气,出言宽慰道:“云妹,不要担心,此次定能让那个废物输到倾家荡产。”他已经花重金从一位老文士手中买了一份诗词交了上去。
方怡云没有理会江沛言语中的僭越,远远地看着陈钰心中是五味杂陈,想起昔日陈钰对自己的百般呵护,方才对待自己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有些恼怒,也有些失落,她本以为陈钰还会同以前一般凑上来。
他是真的失忆了吗?还是故意这种姿态来刺激我。
方怡云的眼神停留在陈钰身上,然而从始至终,陈钰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一张张诗文被传阅进了露月台上。已经写好诗作的正在台下焦急的等待着,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得到何稷与萧翊的垂青。
而随着第一声钟响,第一位诗词被选中的文人欣喜若狂的登上了露月台。
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陈钰看见先前那动不动就要拿青龙偃月刀的老夫子听见上面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原地蹦了起来,走到陈钰面前还唱了一段戏腔。方才心满意足的踏上了露月台的阶梯。
第七个第八个,石尘已经快疯了,直接将身上所有的晶票全部拿了出来,能买多少是多少。抱着厚厚的一打诗文一并递给了露月台的侍从,焦急地说道:“这些都是陈钰的作品。”
侍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上去禀告了之后下来回复道:“城主有令,一个人只许交一首上去。”
石尘傻眼了,疯狂翻阅着手中的纸张,想要挑出一首最好的出来,翻来翻去只觉得哪一首都不好。
“咚”只听一声钟响,上面匆匆跑下来两个侍从,呐喊道:“江沛江公子在吗?请入席。”
江沛在周围人群的欢呼中踏上了露月台,他高昂着头颅。
没有必要再去理会陈家的那个废物。他完了,陈家也完了。方怡云已经是自己的掌中之物了。
他想着。
“最后一个席位了,还有没有新的诗词?”侍从大声问道。
已经将诗句交上去的石尘此时万念俱灰,完了,全完了。他的双腿逐渐没有力气,颓然的就要瘫倒在地上。
一只有力的手搀扶住了他。
石尘回头,发现陈钰在对着自己笑。将他搀扶到了一棵树下依靠起来之后说道:“放心,凡事有我。”
妈的,有你才会坏事。
石尘已经无力吐槽了。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上。
毁灭吧,赶紧的。
陈钰几步走到那个侍从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侍从面色有些为难,但陈钰顺手便递过去一张晶票。
熟练的将晶票收入袖中。侍从快速的跑回了露月台上。
“陈公子,看来你输了。”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我们算是沾了您的光啊。哈哈。”
“陈兄还是先回家知会陈镖头一声比较好。”
方怡云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见陈钰孤独的一个人站在中央,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丝毫没有往日的那些局促、怯懦、尴尬。
倒像是成竹在胸。
“这陈钰要倒霉了。”何若玥偷偷笑道。
“五百万玉晶,他爹定然要扒了他的皮。”
没有搭理自己的妹妹。何若芸托着腮帮子看着今晚那几份脱颖而出的诗词,这是她的父亲何稷安排侍者抄录给她看的。
都十分优秀,可并不惊艳。
何若芸一直希冀着能看到一篇震古烁今的旷世奇文,对于她这样的文痴而言,若是真有那么优秀的诗文,她可以为了它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
至于陈钰也好,江沛也好,方怡云也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另一边,侍从小心翼翼的向何稷禀报了陈钰的请求。
“是他?”何稷还是知道陈钰的,毕竟陈家也算是幕槐城的武力支柱之一。不过仅限于知道陈钰的声名不是太好。
“怎么了。”萧翊品了一口青茗开口问道。
何稷摇了摇头:“有个姓陈的年轻人,希望能有一位书法大家帮他抄录他师父的作品。”
“哦?这倒是有趣。”萧翊笑道:“这般讲究,他师父定然不是凡人了?”
何稷询问侍从道:“他有没有说他师父叫什么名字。”
侍从低着头回答道:“说了,他说他的师父叫张若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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