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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凛跪坐于宫殿中央。
本来,这时候,是该由赞者上前去替待冠者梳理长发的。但是既然没有人敢于大刺刺地站到燕凛面前去给他梳头,接受他的礼敬,这个活计,自然也就只能直接由容谦给兼任了。
一旁的内官捧了金盆上来,容谦轻轻净了手,立时又有内官捧上来最洁净的软布,供他擦拭。
容谦只得一只手,无论要洗手还是擦手,都不甚便利。在如此场合,又要保持着态度庄严肃穆,动作自然是极慢的。但是他神情宁静,目光平和,一举一动,竟是出奇地从容自若,众目所视,全无一丝一毫自惭羞怯之意。
燕凛也只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再看他仅余的那只手,目光也绝不回避,更无多余的愧痛伤苦。
容谦洗净了手,走近燕凛,旁边的王总管亲手捧了银梳过来。
容谦接了银梳,轻轻地,开始替燕凛梳理长发。
并不是象征性地随意梳两下算数,他是极认真,极认真地,一点一点,徐徐梳落。
那本来就已经被梳理得极其柔顺的长发,轻如无物地从银梳之间滑过,纯黑的发色,映着灿烂的银白,常常闪起一种奇异的光晕。
容谦知道,指下长发本来的颜色,也同这如意宝梳一样,早已是一片银白了。Wap.16K.Cn只是,他从来不曾看过,而燕凛也从来没有再提起过罢了。
然而。此时他的心间,竟仍然是一片宁静安详。便是发已全白又如何,看与不看,又怎样。他总会守着他,他总会看着他。
若干年后。燕凛也就可以再不需要掩饰,直接以本来的发色示人了。他地燕凛,本是这般俊郎出色的男儿,便是发已全苍,也一样是俊拔出众的好男子,又何需羞惭,何必遗憾。
梳过长发,容谦再接过王总管小心奉上的帛巾。替燕凛束发。虽然只得一只手,这事情他做来竟是极之灵巧,轻轻易易,便替燕凛端正了发髻。
燕凛低着头,由着他摆布,只是感觉到他的动作,不觉便微微而笑。因是头低垂着,谁也看不见这年少天子唇边那极欢喜悠然,甚至有些许得意地笑容。在这么庄严肃穆的时候,他居然说话了。虽然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但身旁的王总管靠得太近,总还是听得到的。
“容相,你悄悄练了多久?”
王总管手一颤。差点没把容谦刚放在金盘里的银梳给扔地上去,我的皇上,现在这场合,不适合开玩笑吧。
容谦的眉角微微一跳。
其实,他还确实是偷偷练习过的。可是,这还不是怕真到了场面上,一急就出错,一只手不听话。给这小子丢脸吗?有他这么胡闹地吗?这个时候,给我问这种问题。
他低头看似很专注地替燕凛确定发髻端正,借着这个姿式的掩饰,狠狠地瞪了这不听话的小子一眼:“你忘了,我的手一直就比你巧,当初在我府里。你连头发也束不起来的时候。是谁给你救苦救难的?”
他的声音,也同样低得只身旁之人可闻。
燕凛只是暗笑。王总管却脸色都发青了。我的天啊,二位祖宗,你们饶了我这个老人,没这么好的定力,让我好好撑过这一场吧。
高坐在阶上的风劲节耳目何其之灵,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地。只是不敢将笑意形之于色,不免忍笑忍到内伤,连忙喝了三四杯酒,让自己的嘴巴没空闲下来。
这时容谦也徐徐垂手,微笑着退开一步。
第一位捧盘有司,捧着缁布冠上前。
三加冠礼,首加缁布,这是最素朴平淡之物,本意为谕示莫忘先祖创业之艰的意思。
当然,君主冠礼的物件,本该有更多讲究,也远要比普通仕人地冠物更加华丽尊贵的。
只是,燕凛坚持这次行的是家礼,不是国礼,他要抛开君主的身份,只单纯以学生弟子的身份,接受容谦的加冠,所以使用的冠物,仍旧甚是寻常。
容谦取了缁布冠,目注燕凛,徐徐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四周的乐声,越发端庄凝肃,却依旧清幽柔和,容谦地声音,柔润清朗,配着四周雅乐响起,竟是让人心神为之一宁,心思为之肃然。
容谦用一只手替燕凛束冠,也没有依礼另换助手上前,而是亲自为燕凛系好了冠缨,动作虽略显缓慢些,但并无迟滞,也没有半点错误。
看着二人一立一跪坐,神色一庄严,一郑重,莫名地,每一个人的心境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只觉目光都不忍从他们身上移开片刻。
容谦替燕凛打理妥当,也没有依礼郑重地回席,而是后退一步,目光自上而下,将燕凛打量一番,欣然一笑,给了燕凛一个肯定的眼神。
燕凛亦一笑立起,对容谦复施一礼,这才回了身,由王总管陪着,径自去殿阁之内换衣。
未几,他已换了与缁布冠相符的玄色端服出来,与众人相见。
因缁布冠是最简单朴素之冠,相配的服饰,也甚是简朴,不过是一套黑色地端正常服。
然而,以燕凛地帝王之尊,生平竟是少有着纯黑素服的机会,此时这一套简单地黑衣穿在身上,愈发衬得眉眼分明,少年的英气华彩,夺人心魂。衣冠越素,而英华愈浓,灿然如月,明亮照人。竟看得众人一时眼中异彩连连。
本来,按礼法,冠者换了衣冠,就该正式向东阶之上的父母行大礼相拜的。这是为了表明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也是同时表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孝敬父母了。若父母不在堂,也可以由族中位最尊的长辈代其受礼。
可是,燕凛自幼便没了父母,宗室王族之中,也没有人有资格,或敢于受他的礼拜。
这本来该是个僵局,燕凛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已转向西阶,遥遥望着容谦的方向,举手加于额上,先行揖礼,却没有再象上次那样挺直腰站好,而是膝一屈,极缓极缓地,直接拜了下去——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介个,这两天讨论区的火药味……擦汗。现在大家无论是想将阿汉千刀万剐,还是抱回家去安慰,都等上五六天,让纳兰把所有的事实都摆清楚了,再争论好吗?唉现在存稿已经不多,纳兰也已经开始每天写一点点文,再过上几天等她出了月子,俺们也就可以不再这么挤牙膏似的放文了。
再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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