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擦黑,姚红霞主动收拾了碗筷,拿上一块丝瓜囊去水井边洗碗。
平日里饭是全家一块吃,但碗就她一人洗。
不过今天闺女和丈夫吃得挺好的,好吃懒做光靠一张嘴叭叭叭的小叔子也挨了婆婆的奚落,姚红霞挺乐意干活,再说明天就分家了,不计较。
大妞和二妞也朝着要跟去水井边玩。
牛进棚今天的心情也微妙的挺好,去大房屋里借手电筒打算给媳妇孩子照照路。
手电筒是黄水仙的陪嫁,她只叨叨手电筒让两儿子带去外公外婆家了,又瞅着二房拿出了个破搪瓷杯子,往里头点上一根蜡烛,拎着茶缸子的把手出了家才关上房门。
她一边把桌子上的手电筒收进抽屉里一边问,“咱妈今天挺奇怪。”
牛进仓正嘬着牙花子上的地瓜叶,附和着说:“是挺奇怪。”
“你说妈是不是先给点甜头,好让咱们舍不得分家?”黄水仙越想越是觉得可能,“只要不分家,咱们就还得养着小叔子一家....”
牛进仓示意人小声一点,别让三房听了去。
黄水仙靠近了,打听丈夫今天清点好的家产,坐下来开始算自己这一房能分到多少粮食多少猪油,家里的凳子有好有坏,那也得花心思想着怎么把好的回来。
还有家里的灶房,按理说分家了以后都是各家自起灶台,可要能白得个灶台也是好的,光是灶台里头储存的草木灰都有用处,她都想要。
黄水仙上过公社的扫盲班,能简单认识几个字,这会拿了根铅笔头和捡的香烟壳子坐窗户边,就着月光算得眼睛发胀,脑袋发晕。
渔村里还没有通电,她又不敢开手电筒,怕二房忽然回来说不清楚会尴尬,煤油灯又在老太太那一屋里头。
三毛七一斤的煤油,老太太怎么可能舍得给。
黄水仙想了想还是脱鞋爬上了床,继续睁着眼睛疯狂计算怎么分家最划算。
这边木床吱呀吱呀了几声没动静了,隔壁牛进家夫妻两还躺着小声夜话。
牛进家的媳妇叫秦淑芬,这会摸着已经显怀的肚皮琢磨老太太今天的表现。
她就是知道这家老太太溺爱幺子而且还没分家,跟生产队长又是亲戚,寻思嫁进来能跟着一块少干活才点的头。
当然,等嫁进来的时候才发觉是想多了,老太太一点都没有爱屋及乌的想法,只不过这年头穷得女人生不出孩子,她一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平日里撒泼耍赖不去干活多半也能成。
秦淑芬还寻思着生完后赶紧接着怀孕,一直怀一直生就可以偷懒,轻轻松松实现和丈夫一起当米虫的快乐梦想,但同时心里又有点忧愁和纠结,分家以后,再想光明正大由着大房和二房供养可就有点难了。
她扭头看了眼睡得直打呼噜的丈夫,心想分家以后,大房和二房肯定每个月给养老费,按着老太太疼幺子的劲,甭管粮食柴火还是钱多半可以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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