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家其他人也拼命挥手,黄校长心里暗骂不知低调,也跟着挥了挥手。
牛建军把牛虻窝当石头捡了回来,还不小心给拍碎了。
那玩意比蚊子厉害十倍,叮上两秒钟能肿一大块,又疼又痒,解释得再通俗一点就是比蜜蜂大一点,会咬人的苍蝇。
看黄校长非要往这边走,老牛家只能自保。
牛进棚和牛进仓左右架着徐春娇的胳膊,又把只有一岁多的侄子甩肩膀上,否则弟媳秦淑芬肯定跑不脱。
毕竟都拖家带口,男人还得顾着点妻儿。
牛进棚边跑还会边喊媳妇和闺女别掉队,姚红霞死死的把老三护在怀里头,要咬先咬死她。
牛进仓听见儿子哭声,余光瞧见黄水仙跑得老快了,两个儿子后头追不上正边跑边干嚎,“妈,等等我,我害怕呜呜呜!”
徐春娇也扭头了。
黄水仙有点儿心虚,想解释下小孩子比较能扛事,她不行,她怕疼的啊。
没想婆婆只是回头喊,“闭上嘴巴跑起来,不然提不起气!”
一大家子还是给咬了几个包,扭头就去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家里头的药不多,有啥拿啥,给揣的紫药水。
徐春娇挺迟疑,不对症的吧。
赤脚医生大手一挥叫回去擦。
人有这底气,搁这生产队里头,一个人打针,挂水,清创缝合,切除囊肿,拔牙,开中药处方,他心里有数。
赤脚医生还给徐春娇把了下脉,只抬了下眼皮,说;“晚上早点睡
”
徐春娇肃然起敬。
这老中医牛啊,瞧一眼她脸色就能知道人大致几点睡。
老中医老神在在地坐下来,指了一下柜台上的小枕头,问,“排泄怎么样?”
徐春娇眼神跟着老中医的手一看,对照了下小枕头的大小后也是一时间糊涂了,脱口而出;“一次拉不了那么多。”
赤脚医生:“我是让你把手放上来”
徐春娇:“.....”
人家凝神静气了好一会,“晚上睡觉习惯朝左蜷缩着腿睡啊?经常胃不舒服呢吧!”
徐春娇点头。
被牛虻咬伤的伤口只没花时间,剩下的十五分钟徐春娇都在听赤脚老中医说她身上的毛病,而且一说一个准。
老牛家子女们眼睛都瞪圆了。
啥,按着赤脚医生的说法,老太太私底下又熬夜又是嘬个小酒的??
徐老太难得吃瘪,赤脚医生一嘚瑟就开始炫耀,“劳改农场那两个当医生的没什么了不起,就是文化高了点,但老百姓很多寻常的病不一定有我能耐。”
别说是看病,就是收集的药材还不一定有他多呢。
人一高兴把家底子都给掏出来了,率先拿出来一个完整的犀牛角!
犀牛角多金贵啊,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特别是高烧不退,挫一点犀牛角的粉泡水喝有奇效。
徐春娇知道随着犀牛成为国家保护动物,而且不允许买卖,这玩意在后世几乎没法在市面上正常瞧见。
这会瞧见的犀牛角是完整的一个犀牛角也
很稀罕。
药材不比其他,很多都是越存越值钱。
就比如乌枣是个很好的中药材,但后世的中药方子里很少有乌枣,只要是中医开的大枣,小枣都是附红枣。
乌枣变成了开列的一行,除非是处方单独开乌枣,否则没有。
也不全是中药,像潮汕很流行吃的老菜脯也有
老菜脯的原料就是萝卜干,而且药铺的老菜脯能腌制十几二十年。
陈年的老菜脯颜色发黑,而且纤维已经软绵了,吃起来并不爽口,而是糯的口感,配合粥吃开胃,作药引子的话能消气。
人还亮出好多中药里的干粑粑。
像人中黄,就是甘草粉末放到竹筒里,在人类的粑粑里泡成的。
左盘龙,也就是鸽子的粑。
还有人中白,是人类的尿液在尿缸里长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污垢。
还有晒干了的黑蚂蚁,红蚂蚁,蝼蛄,蚕拉的粑粑等等。
徐春娇能认出一点,这会拿着个晒干了的,类似于银耳的黄色圆球好奇的瞅着。
赤脚医生乐呵呵的告诉徐春娇,这是紫河车。
徐春娇立马就脱手放好。
紫河车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胎盘。
姚红霞还有点儿惋惜呢,有说法是产妇的胎盘拿回去煮着吃,或者埋在树底下,叫做扎根,说是对孩子以后好。
那时候她就想带回来煮着吃的,婆婆不让才没有成功。
唉,碰上个霸道婆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这会赤脚医生都说了,胎盘和脐带其实都是中药。像健
康婴儿的脐带可以治气血不足和肾虚喘咳呢,她不吃给丈夫吃也是好的啊。
媳妇的目光太炙热,牛进鹏不由得摸了下腰子的位置...
打从赤脚医生开始炫耀自个收藏的中草药后,老牛家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能不能吃。
像乌枣,甘草片,老菜脯都不用问手儿就伸出去了。
赤脚医生想叫徐老太管管,一扭头发现人更过分,正盯着犀牛角若有所思的问这玩意真能有那么大的功效,除非送她一点,否则不信啊。
都到这程度了,赤脚医生只好答应锯一小块下来,不情愿说:“别人我可不会给,也就交情深才有这么一些,回头再没有了。”
徐春娇相当厚脸皮的问那还能补能拿一份交情浅的。
反正等来时两手空空,走时老牛家心满意足的要走时,赤脚医生都没再笑过,早知道就不炫耀了,代价太大了。
黄校长刚追到赤脚医生的门口,和老牛家人撞了个面对面。
徐春娇看着满头满脸都是红肿大包也不亏心,刚才手都摇断了叫别过来,别过来就是不听。
没啥好说的了,赶紧进屋看病啊!
老牛家齐刷刷让出一条路来,黄校长哪里顾得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只兴高采烈说:“徐老太,好事啊,上头喊你当教育站的总务副主任,咱们两以后一起共事的机会多了去!”
兴许是被牛虻蛰得开了窍,黄校长此时一点也不羡慕嫉妒恨,卡在刚开学的特殊
时间点,老师工资的事儿没落实,欠费学生的学杂费还没有收缴,那不还得有人逆流而上么。
老牛家屏住了呼吸,眼里有雀跃有惊喜有不敢置信,都在等老太太开口说点啥都好。
徐春娇想了想,问了句最关心的问题:“一个月给开多少工资?”
大妞随口接上,“有一百块钱吗?”
那是不可能的,镇长工资都没有一百块钱呢。
黄校长木然的看着徐老太和大妞眼神微妙的多了几分嫌弃。
奶奶如今更有钱了...是此时此刻牛建国深深的认知。
但是多有钱不知道,而且很想知道。
大人都在疯狂的说说说个不停,到家门口时已经商量妥了寻常海鲜吃腻了,还得跟队上申请借船,干脆去赶山吧。
如今刚过完年,趁着离开春忙活还有几天,能全家一起出动的时间也就这两天了。
回头找一条溪流钓个甲鱼回家吃吃,算是庆祝老太太的好事儿。
都路过荒屋了,老牛家还继续叨叨叨得往前走,商量着啥时候出门赶山钓甲鱼。
徐春娇老年生活就冲着吃这么一点点的爱好,背着手吸溜着口水已经开始通过意识查找甲鱼的一百种吃法。
也只有牛建国溜进了荒屋里头,找了张小板凳站起来拉开抽屉,探头去看自家奶奶到底有多少钱!
人都没费什么功夫就摸到了个小布包,拿下来一看是块碎布头,里面既有大团结也有硬币,还有一些粮票布票啥的。
数了好几遍,越数心情越是澎湃,无端端生出几分惊险刺激....
明明就是纯粹的想看看有多少钱,但听见有人开门时,牛建国还是缩起了脖子慌不择路的把钱放回抽屉里。
“奶奶!”
脆生生的一声‘哎~’苟宋麻溜的瞎应,一路小跑的进屋来,也凑过去看,非要小伙伴再数一遍给自己看。
两孩子里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吞了吞口水。
牛建国掐着兰花指,悄咪咪的拿了枚硬币,想了想又放下,重新捏起一张大团结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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