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春娇后车架满了,于磊只能坐自行车横杠回去,下车以后屁股裂八瓣,走路都得外八。
但这不耽误人高兴,‘外婆’喊得震天响。
路上时已经商量好了,于磊想喝鸡汤。
带来的鸡也有三斤多重,一顿肯定吃不完。
于磊回了家迫不及待就把家里土冰箱给搬了出来。
这玩意其实就是一个木头箱子,夏天的时候去冰棍厂拉冰放箱子上层。
凉气往下走就能起到保鲜的作用,只要不随随便便反复开关箱子,里头的冰撑一个晚上没有问题。
于磊自告奋勇去买冰块。
冰棍厂是军工厂转民营,孩子们对那一片熟得很。
人还骑着徐春娇的自行车去了。
只不过这年头自行车都高,那孩子坐不到垫子上,腿儿只能从自行车大粱伸进去骑,就是掏裆骑车。
骑车还蹬不满一圈,就这么半圈半圈的蹬远了。
徐春娇从土冰箱里头翻出几个干的大蘑菇,查了下是猴头菇。
这玩意吃着养胃,就是苦,得反复淘洗换水到清澈为止。
徐春娇洗第八遍的时候于磊回来了,表情显然跟出去时不一样。
他不说,徐春娇就不问。
今天吃饭晚了,鸡汤没有炖得太久,而且自家养的鸡有嚼劲,一老一小吃一顿饭腮帮子都疼,
徐春娇还做了个苦瓜炒鸡蛋。
孩子不喜欢吃苦瓜正常,但徐春娇做饭时特意把苦瓜切薄片,拿盐巴杀水,几乎就能去了大半苦味,再加瘦肉炒或者鸡蛋,苦味更淡。
最后还拿鸡汤泡饭,一老一小吃得呼噜噜的挺高兴。
泡饭伤胃,可能是饭粒硬又泡着汤嚼得少。饭后没一会,徐春娇胃就察觉出不舒坦来了。
于磊一脸的操心,亦步亦趋的跟着,听说是撑着以后忙说:“外婆,咱们去散步!”
话落就停电,楼上楼下开始骂电厂。
这年头生产用电得给当地的‘三电办’批。
说白了公家还穷依需奋斗,所以分给的电力负荷指标都不会太充沛。
到时候电力部门会安一个电力负荷定量器来控制电力指标,一旦超过负荷,定量器会发出警报声,人工不去控制就会跳闸。
家里是呆不成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下了楼纳凉去。
一老一小抱着消食的目的出的门,结果溜达了一圈逛到投机倒卖臭豆腐的摊贩面前。
这种流动摊贩都靠缘分和运气,下一回就不知道啥时候能见着面。
镇子好些人没有见识过臭豆腐,捏着鼻子也要看个究竟,嗓子眼浅的还要干呕几句。
饶是摊主再三保证用的是苋菜汁泡的豆腐,依旧有路过的人震惊的问谁在煮屎....
倒也有真凑近了闻的,说确实是腌苋菜的味,以前就怕什么时候吃不上饭,有什么就腌什么以备不时之需。
这玩意腌好了其实也不好吃,太老的梗吃起来就是甘蔗渣,能嚼巴得动的动的口感软踏踏的,就是没想到还有人来泡豆腐。
谁都说一股子脏旱厕味,有个当医生的,说是扁桃体结石的味道,还有的说这味跟海边烂鱼肉一样的,跟臭了的冬瓜也有几分像,和脱鞋后的臭脚也能相媲美。
谁都说是苋菜汁没跑了,但依旧没有人买,还是徐春娇买了一小份带汤汁的。
于磊挺骄傲,跟周围熟悉的小伙伴说敢吃臭豆腐的是他外婆!
有些小孩故意插科打诨,嚷嚷:“于磊,你外婆吃屎吗?!”
于磊解释了几遍放弃了,反问人家,“我外婆敢吃屎,你外婆敢吗!”
徐春娇:“.....”你外婆也不敢,谢谢。
这臭豆腐就那样吧,带汤的放了酸豆角和香菜。
徐春娇就吃了一块,余下的给了外孙。
碗是人家的,得吃完了还给人家,于磊举着勺子叹气。
这年纪的孩子六点吃完七点钟饿的啊,可徐春娇瞅人确实没胃口也怕吃伤了,拿回了碗交給摊贩,一老一小溜达走了。
这年头不管发生啥大事都不耽误吃饭,付了钱没咋吃就走更是没听说过,路过溜达的瞧摊贩的眼神里是遮不住的质疑。
那小摊贩委屈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前头不知道啊,于磊总算是开了口,说:“奶奶,有人说爷爷生大病会死掉,我们厂子里有些小孩可坏了,专门欺负那些没爸没妈的孩子。”
徐春娇说:“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你爸妈和外婆奶奶,都在呢。”
于磊摇摇头示意不是怕这个,嘴巴一扁说:“奶奶,那爱有什么用啊,都会死爱还有什么用啊。”
徐春娇略微一想就能明白。
这年头全家就一个孩子的可太少见了,这孩子打小给呵护着长大的,觉得大人的爱不会消失,有爱就会一直永恒存在。
老于头的病一直瞒着于磊,连这会都没跟孩子说实情。
冷不丁得少一个人,孩子接受不了。
人想哭又怕被人看见。
徐春娇说:“哭吧,谁也没规定男娃子不能哭”
路过一小孩听见了还插话,问那男孩子啥时候就不能哭了啊。
徐春娇告诉人家,就算是一百岁了,理论上说也不耽误哭的。
于磊还真哭了一场。
因为停电,附近又是家属楼,彼此之间都认识,还惹得好些大人特意过来看看是不是有拍花子拐孩子。
徐春娇等人哭顺畅了,能坐得住才给人叨叨,说大人的担忧,这都要小升初的人了,回头考不上家里的翻了天。
于磊忙说那不能够,他学习文员呢,再说实在没辙了他可以去捡垃圾,卖到废品收购站去。
“你乐意干的话,也行”徐春娇给人算了一笔账:“收铜啊,铝啊来钱快,但卖金属类的得拿户口本没错吧。”
于磊直点头,船厂时不时就有废弃的金属零件啥的,每回卖都得拿户口本给废品站看,不然人家怕是从哪个厂子里偷来的。
徐春娇继续道:
“废品里头挣大钱的项目管得严,也就只能指望收点吃剩的骨头,回头萃取骨油熬肥皂,还有碎玻璃渣子,酒瓶,报纸,牙膏皮啥的。”
“能收到锡的牙膏皮可以卖两分钱一个,要是铝的还卖不到两分钱,收点电池还给你分号,不一样的电池价钱还不一样,卖个酒瓶还得分年份和AB类型,没错吧?”
于磊点头。
他没少帮亲爸卖酒瓶,分类B的啤酒瓶是防爆瓶子一个可以卖一毛五,酱油瓶可以卖两毛钱
徐春娇给人说:“定得死死的挣钱的空间不大,再收点橘子皮,废衣服废袜子,收点鸡毛鸡内金,鸭毛,废凉鞋,一天撑死挣三毛钱吧。”
走街串巷多累啊,三顿饭得吃饱吧,不说吃米饭,就是吃五分钱一个的大馒头,对着谁怎么着一顿都得干两个。
三顿饭都吃馒头的话,一天就得三毛钱。
钱到这时候就已经花光了,徐春娇说:“你挣的钱全得保证吃个五分饱,没钱付房租只能睡大马路。”
于磊顿了顿,觉得捡垃圾是有点儿活不下去....
徐春娇话锋一转,叨叨想捡垃圾也不是不可以,努力一把劲废品收购站吧。
这年头,废品收购站是物资局下属事业单位,正儿八经铁饭碗,公家出钱去捡垃圾,能快乐得多。
于磊肃穆,“外婆,你放心,我绝对能上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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