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看人的眼光不错，不然也不能在青城县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开那么大一个赌场。
“你看着倒是比方泽诲要强得多。”七爷打量着方泽谦，说话间居然还有些欣赏。
“七爷，冤有头债有主，你那笔账，还得找欠账的人才行。”方泽谦顶着七爷凶煞的目光，稳稳地回话，丝毫不见退缩。
“说的在理，那我便三日之后再过来。”七爷在方泽谦说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晓此人不简单。
毕竟自己进来的时候，可没自报家门。
能认出自己的人，不是见过自己，便是调查过自己，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区区一百两而已，没必要得罪人。
七爷带着一大堆人走了，院子里一下变得空旷起来，赵梨花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方泽谦。
“你为什么不帮忙？泽诲可是你的亲哥哥！你真的要看着他去死才高兴吗？”
“自古冤有头债有主，岂有他欠债，我还钱的道理？”方泽谦说完便不再理会身后不停咒骂的赵梨花，揽着禾茉往回走。
他注意到禾茉从看见方泽诲的借条开始，神色就不太对劲。
“你可还好？”方泽谦低声问。
“所以……他就为了这一百两，就要将小齐卖掉吗？”禾茉看见借条的瞬间，心中的愤怒便无法抑制。
她不愿意去想，方齐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她更不敢让方齐知道，就为了这一百两银子，就能让他的父亲背叛他。
方泽谦：“……”
方泽谦知她疼爱方齐，并未回答她，只是揽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
“小齐是你救回来的对吗？”禾茉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方泽谦，“我发现小齐不见时，追过去，在城门口看见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小齐就被绑在里面，所以……是你救下的，对吗？”
“是。”方泽谦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禾茉，只是回来后，她一直不问，他也就没机会说。
“我去省城前，在家里留了人，嘱咐他们若是有危险，需得及时出手。”
“好，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提前知道方泽诲的计划，你知道他要卖掉小齐。”
禾茉不傻，她刚刚听见方泽谦喊“七爷”的名字时，便知道他定然在暗中调查方泽诲，且方泽诲所做的事情，一举一动他都知晓。
“……”
“好，我知道了。”方泽谦的沉默，即是默认。
禾茉理智上知道他这么做，可能是处于大局考虑，她不清楚方泽谦在谋划什么，但出于感情，她没办法理解方泽谦。
但凡他算错一步，或者说出现一点意外，方齐都会被卖掉。
这些日子，禾茉早已经将方齐、方母当成一家人，在这次的事情上，她本就还没缓过神来，现在方泽谦又告诉她，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禾茉久绷的弦一下断了，她以为方泽谦是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人。
“茉儿，事情很复杂，牵扯甚广，不能一开始就打乱计划……”方泽谦拉住禾茉，想同她解释，但禾茉深吸一口气，打断他。
“你不必同我说太多，就这样吧。”
说她矫情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让原本无比信任他的自己，像个笑话一般。
真的累了……
“等秋闱结果出来之后，我会搬出去……唔……”禾茉未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微凉的唇瓣尽数堵了回去。
感受着微凉的唇瓣，炙热的气息，平日温润的凤眸里，满是霸道的占有。
下一瞬，方泽谦松开她，用额头抵着，禾茉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过几息，她感觉像是经历了好几个小时般，心乱如麻。
“这下可以听我好好解释了吗？”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方泽谦每吐出一个字，都暧昧极了。
“你说便是。”禾茉挣开他的手，坐的离他远远的，语气有些冲，但好歹肯听他解释。
“我是在入贡院前一天收到的消息，并非从一开始便谋划着将小齐当成诱饵，我之前只知道方泽诲频繁出入聚金阁，并不知道他会用小齐抵债。”
“况且知道他要卖掉小齐时，我便吩咐人守在咱家门口，他一带走小齐，便会有人将小齐救出来。”
“我只你疼爱小齐，难道我便是那种将自家侄儿往火坑中推的人？”
方泽谦语气里带些无奈。
“你为何一开始不解释？你解释了我怎会误会你？”禾茉理不直却气壮，胜在一个气势。
“好，下次有什么事情，我定然不会瞒着你，一定提前告知。”方泽谦笑得宠溺。
这下轮到禾茉不好意思了，本就是误会一场，自己这样闹，倒显得自己矫情。
“熄灯！睡觉！明早我还要去番薯地！”禾茉没好意思继续和他面对面，干脆先爬上床，背对着他躺下。
方泽谦嘴角的弧度扬得越发高，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惹得禾茉坐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堪堪收起脸上的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谁一个月还没几天暴躁不讲理的时候了？”禾茉实在是受不了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出言怼他。
“咳……没笑什么。”方泽谦戳了戳禾茉的脸，心情越发好，“你先睡，我还有点事。”
禾茉见他果真出去了，心情更加郁闷，有种丢了面子，却找不回场子的憋屈感。
方泽谦推开门往旁边的小房间走去，这边也被禾茉改造了一番，里面空间不大，原本是给方齐准备的书房，但后来发现采光不好，便没再用过了。
方泽谦回来后，倒是经常用它，至于具体的用途，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方泽谦进去的时候，黄奇便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东西拿到了吗？”
“张府小厮的证词拿到了，只是……”黄奇斟酌着该不该说时，方泽谦自己接过话头。
“等拿到他的证词后，就将他送到县衙，我亲自过去。”
“是。”黄奇退出房间时，还不忘偷看一眼方泽谦。
他怎么感觉，今日的主子心情好似还不错的样子。
回房后，方泽谦看见薄被下面鼓起的小包，肉眼可见地温柔下来。
害怕吵醒禾茉，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熄灯躺下，轻轻将靠着墙角睡着的人，拉进怀里，闻着她头发的香味慢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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