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鞋踩在林间潮湿的泥土上,给脚底板传来一阵异样的清凉,松软烂泥里包裹的碎石硌在脚上,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云遮阳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夜幕马上就要降临了,于是加快了行路的脚步,想要在天黑之前走出林子,找到一个夜宿的地方。
虽然他是个乞丐,但是睡在这么一个密林里,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安心。
从昆仑道士找到云遮阳算起,他已经朝着昆仑走了五天了。六百里的路,还剩下将近二百余里。
这还是云遮阳立马出发的结果,在那个道士飞走后,云遮阳简单休息了一下,把测灵尺装好在腰间内侧的口袋里,就开始了自己上山的路。
作为一个乞丐,他没有多少留恋的东西,也没有众多的行李,因此每天除了找吃的,就是在走路。
北行路上都是林子,这保证了云遮阳不饿肚子,他可以采摘野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掏着几个鸟蛋,这是他做了十几年乞丐所得到的技能。
可是林子里虽然不会挨饿,但是很危险,毒虫猛兽,这其中任何一种都会要了云遮阳这个常年吃不饱饭的乞丐的性命。
城池和林子不一样,在城池里,云遮阳不用担心毒蛇猛兽,可是吃的不如林子里多,所以在城里,挨饿是常事。
但是作为一个乞丐,无论是云遮阳还是其他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城池作为自己居住的地方,因为在城池里,最起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云遮阳几下啃完一个刚刚摘下的果子,把果核扔到地上,然后又加快了脚步。
随着太阳不断地西落,整个林子也越来越暗,云遮阳的步伐也随之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东西逼迫着他一样。
最终,在最后一道夕阳淹没在群山之时,云遮阳沾满泥土的草鞋终于挨上了平整干净的官道。
这让他云遮阳舒了一口气,想要在林子里找到吃的很容易,可是如果要找到一个安全的,能暂住的地方,还是非常不容易的。
这一点,林子就远远比不上城池。
在官道上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云遮阳站起身活络了一下手脚,接着赶路。
多年的乞讨生涯,让云遮阳对于官道能够歇脚的地方还是比较熟悉的,回想老乞丐还没死的时候,就经常带着云遮阳住在官道上废旧的驿站,不过后来找到了破庙,也就没有在住过驿站了。
夜晚官道的路板正而又冷硬,穿着草鞋的云遮阳走着很费劲,并不像泥路一样走得迅速。
走走停停了一个多时辰以后,云遮阳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而且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不过这样也好,人多热闹,不容易冻着。
渐渐地,一点亮光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变成了一团温暖的光芒,云遮阳站在破旧驿站半挂着的门前,里面人声嘈杂,大概有十几号人。
门前的柱子旁停住一个三匹马拉的马车,马都拴在柱子上,后面的车厢上竖着一个旗子,写了一个什么字,但是云遮阳并不认识。
推开门,火光照在云遮阳脸上,也让他看清了盘坐在火堆旁的一行人。
这一群人有十三个,每个人都长得五大三粗,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粗壮汉子坐在最中间,那个位置是最难受到攻击,同时也是最靠近火堆的地方,所以云遮阳判断此人应该是这一群人的首领。
在他们旁边,七零八落地堆放着十几把刀。
再联想起门口停着的竖旗子马车,云遮阳立马就猜测到了这群人的真实身份——镖师。
走官道,运货物,带着刀,最重要的是长的就不好惹,这一切都能说明眼前这一群人的目的和来历。
在云遮阳推开门之后,这群人明显的安静了一下,但当发现来人是一个小乞丐时,众人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嘻嘻哈哈地说着一些天南海北的稀奇事情,时不时还爆出几句骂人的话。
几步跨入屋内,云遮阳找了一个火堆能够照到的地方,挨着一众镖师坐下。
对于小乞丐蹭火的行为,那群镖师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继续喝着自己的酒,聊着自己的天。
为了走出那段密林,云遮阳几乎没有停歇地走了一天,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在火光的照耀下,浓稠的困意不断向他袭来。
在睡意的驱使下,云遮阳快速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碎石,然后倒头睡下,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这一觉理应睡个舒坦,可云遮阳却并没有睡到天亮,而是被一种声音叫醒,他睁开眼,发现才刚刚过了半个时辰,镖师们还在烤着火,闪烁的火堆上多了一个炙烤的羊腿。
羊腿在火堆上被烤得肉色金黄,滋滋冒油,就是这个声音叫醒了云遮阳。
浓郁的肉香让有些困倦的云遮阳立马清醒,乞讨的本能在他饥饿的肚子里开始酝酿,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快速站起身,云遮阳小心靠近到一个处于边缘的镖师旁,挤出一张憨厚的笑脸,“哥,赏点肉呗。”
镖师转过身,横穿整个脸的刀疤显得狰狞可怖,他不屑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脸谄媚的乞丐,毫不留情的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滚!”
云遮阳脸上的笑意更盛,依旧没皮没脸凑近一步,一副要不到肉誓不罢休的样子,“哥,行行好,给点呗,实在是饿。”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刀疤脸镖师大声呵斥,脸上的刀疤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个一直坐在里面的镖师首领忽然转过身问道,“老三,怎么了?”
“这臭要饭的,想吃老子的肉。”老三指着一旁一脸期盼的云遮阳,没好气地说道。
镖师首领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悠悠地开口揶揄道,“人家要的是羊腿,又不是你的肉,给点咋了。”
其余的镖师哄堂大笑,驿站顿时又热闹了不少。
老三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让自己出丑的小乞丐,把手里的肉向他一扔,极不情愿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割下了一块新的肉。
云遮阳眼疾手快,在肉块落地之前险之又险的接住,然后回到自己刚才睡着的地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乞讨多年,云遮阳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到过这么新鲜热乎的羊肉了,吃到嘴里的每一口,都感觉如获新生。
那个叫老三的镖师给的肉块并不小,但是在云遮阳如狼的嘴下却并没有存活多久,很快就见了骨头。
伸舌头舔干嘴边的油渍,云遮阳把骨头往旁边一扔,盘算着怎么要到第二块肉。
若是几天之前,云遮阳一定不会放过这块羊骨头,但是如今他吃到了肉,而且从镖师首领刚才的话来看,自己极有可能讨要到第二块肉,那么骨头也便算不了什么了。
人就是这样,发现了一丝善意就要不断榨干,吃到了更好的,就不会看之前的粗茶淡饭。
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观察,云遮阳选定了第二个要肉的人选,是老三旁边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在一众粗壮镖师里也算比较瘦弱的一档,从他那里要到第二块肉的可能性很大。
挪动身子,云遮阳如法炮制,不断靠近那个沉默镖师。
“啪嗒!”
恰在此时,驿站半挂的门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挪动的云遮阳停下动作,烤火吃肉有说有笑的镖师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没有了门扇的门口。
在掉落的门扇背后,显露出一个人影,火光照耀,却十分清冷。
那人影没有说话,踏步走入驿站内,却没有前进,只是站在门口,四处打量,好像在找什么人。
云遮阳这才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是一个少女,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
少女一身黑衣,腰间佩刀,黑色刀鞘,甚至好像连眼珠都是一片漆黑,英气逼人的脸上面无表情,写满了对其他人的警告:别试图惹我。
“你们有人在客栈偷了我的东西。”黑衣少女言简意赅,不过是对着镖师们说的。
镖师首领显然和黑衣少女见过,不慌不忙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人偷了你的东西?”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云遮阳顿感不妙,连忙躲到了驿站最里面的柱子后面,探出一个头,将两波人的对峙尽收眼底。
“当时客栈里只有我们两批人住,不是你们,难道是我?”黑衣少女语气强硬,显然有些不耐烦。
镖师首领歪头看了一眼门外停着的马车,确定货物没有损坏,于是站起了身,其余的十几个镖师也都齐刷刷站了起来,气势骇人。
“那你说,是谁偷了你的东西?”
面对这番称得上是恐吓的动作,黑衣少女没有流露出一点恐惧,反而前进一步,伸手指向镖师队伍右边的一个身形肥硕的家伙,笃定道,“就是他。”
镖师首领看向少女所指的那个人,自信道,“不可能,大开跟了我十几年,绝不会干这种事。”
“也许只是你不知道他干了这些事。”黑衣少女冷冷的反驳。
“那你想怎么样?”镖师首领笑道,并没把黑衣少女的话放在眼里。
“搜身。”少女没有一丝迟疑。
镖师首领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示意大开按照少女说的做。
大开摇动着肥硕的身体在众人一阵唏嘘中来到黑衣少女身前,油腻的脸上写满了猥琐,“小妹妹,哥哥受不了痒,轻点儿。”
黑衣少女走上前一步,准备开始搜身。
大开猥琐的笑意更盛,轻声说道,“就是我偷了你的玉,那又怎么样呢,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够你喝一壶的。”
他故意在“喝”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黑衣少女眉头皱了皱,退后一步,大开笑了,他觉得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害怕了。
可是就在下一刻,大开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一抹锃亮的刀光从他的脖子处切过,然后便是鲜血如瀑。
黑衣少女持刀站立,没有一个人看清她是怎么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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