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轮的存想修炼,云遮阳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渡船已经驶出云海,高度也降低了不少。
飞速前进的渡船之下,是同样向后飞速退去的山脉和河流,猛烈的劲风拍打在云遮阳脸上,将他鬓间的碎发吹动,却感不到任何的寒冷。
处于泥丸穴的真元珠子缓缓转动,看上去凝练有力,金色流光的面积相比之前刚刚到达开脉巅峰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放在全局相比,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可饶是如此,也让云遮阳感到一阵欣喜,只要这样坚持下去,不出十年,他必定能够突破至定神境界,御剑遨游天际。
不过,对于未来的畅想并没有进行太长的时间,眼前的即将发生的事情,以及层层的疑惑,再一次浮现心头,让云遮阳感到一阵阵的迷茫和错乱。
他的思绪失去了缰绳,向着广阔而又无人开拓过的野地肆虐而去,根本没有办法收束,云遮阳也并不想收束,他享受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让他暂时从杂乱之中抽身而出,得到片刻的自由。
就像一匹久被束缚的良马,一旦松开捆绑的绳子,就只剩下尽力地奔跑,直到精疲力尽。
云遮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匹良马,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精疲力尽,然后休息。
可是,这个愿望并不能实现,现实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不是整日失神发呆,就比如此刻的云遮阳,他需要做的是承担他现实的责任,而不是随意游荡自己的思绪,发呆畅想。
“这么快就修炼完了?你的速度可真快,怪不得境界上升得这么快。”
许清寒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帮助云遮阳将自己从失控的思绪之中抽出身来。
“哪有,这还是接受了别人的真元,才到了这个境界,要说修炼速度,哪里比得上你,早就应该已经开脉巅峰了是吧?”云遮阳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对着许清寒回应道。
“不久之前,就在我们来参加四宗盛会之前。”许清寒点点头,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个回答让云遮阳有些意外,他眼睛微微眯起,将许清寒从头到尾看了看了一个遍,“没想到啊,你藏得真是深啊,没想到居然早就到了开脉巅峰。”
许清寒压住嘴角的微笑语气依旧淡然道,“没有办法,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还是要藏些底牌的。”
“原本是打算在四宗盛会的最后一场,让你尝一尝开脉巅峰的厉害的,可是没有想到,没能到那一步,四宗盛会就结束了。”
许清寒接着说道,语气中有些遗憾。
“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活下来,就这么笃定你能打败霍星吗?”云遮阳对着许清寒问道,同时活络了一下身子。
“是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
许清寒的回答几乎没有任何的思索犹豫,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期待,让云遮阳感到有些陌生。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厉害一样……”云遮阳笑道,有些不好意思。
“你确实很厉害,当年驿站那晚,你把我伤得不轻,还挺疼的。”
许清寒接着说道,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很是平稳。
云遮阳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脸色骤然变化,他抬头看向许清寒,对方一脸平静,好像并没有发觉自己话语的不妥。
“怎么了?”
云遮阳的动作自然逃不过许清寒的眼睛,后者当即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直接疑问道。
“他可能觉得自己不太好意思吧,哈哈。”
还没等到云遮阳回答,第三道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令云遮阳松了一口气,不用回答许清寒的难缠问题。
“你又在偷听我们说话?”许清寒转过头来,柳眉蹙起,看向身后缓缓站起的刘青山。
“没有哦,这回可是冤枉我了,我修炼刚刚结束,就听到你们两个说话,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刘青山连忙摆手,颇为认真地解释道。
许清寒瞥了一眼刘青山,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法,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云遮阳摇摇头,向着四周环顾一圈,发现不道士们已经有不少都醒了过来,结束了自己的修炼,甲板上的冷清,开始了融化破碎。
“都是你,插什么嘴啊,本来有场好戏可以看的。”一旁盘腿坐着的阿芒忽然站起,对着刘青山说道,语气中有些怒气。
“你也醒了?”
云遮阳看向阿芒,有些意外道。
“当然了,说的什么,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从头到尾。”阿芒立马转头,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这是我想听到的吗?有房间不进去,非要待在甲板上,这怪我吗?”刘青山毫不退让,对着阿芒说道。
阿芒自觉有些理亏,并不在说什么,只是略显苍白反驳道,“我们嫌房间里太闷了,出来透气,是你自己硬要跟来的,又不是我们逼你来的,你在说些什么呢?”
刘青山顿时结巴难言,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索性不再说什么,只是自去看风景。
当初,渡船之上的每一个道士都是分配了房间的,可是,云遮阳三个人觉得呆在房间里太闷了,于是来到甲板上,方便透气修炼,于是刘青山也跟了上来,同云遮阳三人一样,来到甲板上修炼等待。
当然了,这必是许多人的选择,徒然地待在房间里,确实过于的烦杂,不如走出那一份略显狭窄的昏暗,来到开阔光明的甲板,有风吹,还能聊聊天,对于修炼,也是大有帮助。
四人的话语在此刻现出了一处空白,之前的话题也似乎被全然忘记,云遮阳倒是不管他人如何,只是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不必要回答那令他难堪的问题。
同时,在心中,云遮阳也对自己做出一定的反省,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思绪偏偏又回到了当年的乞丐,想到了一些略显世俗的东西,却是不匹配他此刻的身份。
但是,事情的进展往往不随个人的意愿进行,对于云遮阳来说,更是如此,他刚刚觉得算是“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就在四人停止话语的几个呼吸之后,站在身旁的阿芒忽然对着许清寒道,“你刚刚要问他啥来着,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直接将两个年轻男道士全部牵动,之前的就要酝酿而出的平静也骤然消失,不过虽然二者的反应相同,都是为之一振,神色和心情,却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刘青山猛地将头抬起,一脸的期待,眼神之中透出一股强烈的观摩意愿,同时,眼神不住地朝着云遮阳扫动,不时送来一种奇怪的眼色,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而云遮阳自己,只能瞪眼看了一下阿芒,却被后者躲在许清寒身后,依旧无果,只得迎着阿芒略显奸滑,以及许清寒一副求教的样子看去。
实际上,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云遮阳支支吾吾,磕磕绊绊半天也想不到什么要说的,他之前就是无心之举,才做出那样的动作,此刻,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心中有着许多的回答,却一一被云遮阳否认。
“多余做的那一下,真是的……”
云遮阳心中懊悔无比,恨不得直接从渡船上跳下去,来摆脱这尴尬的局面。
可是,云遮阳终究是不会真的跳下去的,他还是要回答这个问题的,哪怕他多么的不好意思,多么的不情愿。
长吸一口气之后,云遮阳颇显悲壮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你……”
“是中土圣山,咱们到了!”
一道声音从甲板的某一处出现,将云遮阳的话语骤然打断,让他瞬间放松,而后又瞬间紧绷起来,比之前更加严重。
云遮阳知道,令自己难以回答的这个问题就在刚才的瞬间,分崩离析,并且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被提起。
因为,被甲板上这句叫喊吸引目光,打断此前思绪的并不只有云遮阳一个人,许清寒,刘青山,阿芒,以及所有的,渡船房间之中的道士们,都已经全然走出,朝着远处的巍峨看去。
云遮阳转过身,看向那道声音指向的方向,并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他知道,无论他之前是怎么的紧绷,怎么样的慌乱,中土圣山的抵达,以及接下来的事情,会比那道士闲聊之中的插曲,严重上几千几百倍。
“圣山,真是许久不见啊。”
云遮阳看着远方已然露出轮廓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中土圣山,不禁感慨道。
熟悉是因为,中土圣山还是像以前见过的那样,巍峨高大,壁立千仞,高大的主峰就像铆足了劲要冲破天际一样,广袤的山脉绵延不断,给人一种厚重。
陌生则是因为,这一次的中土圣山,似乎并不如上次那样明亮,光芒万丈,也许是因为心情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中土圣山显得十足的阴郁,就像冰洞中的冰坚一样。
但云遮阳更加确信的是,这种陌生的阴郁,更多的来源于圣山顶峰的高空之上,那四团巨大的,弥而不散的,氤氲黑气。
这四团黑气,云遮阳并不是全然陌生,此前在黑雾气柱之中,他也见过,正是饕餮和穷奇调换位置时所笼罩的黑气。
也正是黑气,使得圣山主峰,包括整个山脉,都陷入一片阴郁之中,使人沉闷而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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