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了几天,又开始下了,此后反复如此,停几天,下几天。云遮阳却再没有听到过湖水冻结的消息。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尝试牵引灵气施法的原因,那道火焰法术的精度都快赶上真元施法了。
云遮阳刻意留下法术的火种,虽然十几天左右应该就会自动熄灭。但是,经过火种的洗礼,这湖水断然不会像之前一样结成那般坚实的冰。
到时候,那活儿就不是他云遮阳的事情了,用水的杂役道士们会和往常一样,凿开冰湖,自己取水。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云遮阳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证,在化开冰湖之后,就和江凌举办了一场“全鱼宴”,将大鱼剩下的部分全部吃干抹净。
当时云遮阳没有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是想要赶紧处理掉大鱼,免得给自己招黑。他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就是取水行为带来的唯一变化了。
可是,云遮阳没有料想到的是,取水给他在香炉峰照料灵田生活带来的变化,不仅仅局限于这一点鱼肉的增减。
大概是云遮阳化开冰湖的第六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取水带来的切实的改变。
那一天,昆仑没有下雪,天气也不错,按照往常的惯例,云遮阳起了一个大早,去冰湖中取水,用来灌溉灵田。
刚在山路上走了没多久,云遮阳就碰到了江凌,两个人稍稍打了一下招呼,然后一起朝着冰湖走去。
一路上,云遮阳两人碰到了不少的杂役道士,这些杂役道士一改之前的冷漠远离,十分热情的朝着云遮阳和江凌打招呼。
这倒让云遮阳有一些受宠若惊,他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取水,居然让自己的处境有了这样的改善。
“取水等于救命,这是俗世的道理,杂役道士们修行不到家,做人还是很会的。”江凌对于这件事情的做出来自己的解释,云遮阳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在冰湖上,云遮阳见到了更多的杂役道士,他们四五个一组,围着云遮阳化开的那一片湖面取水,剩下的道士排着队,等待着取水。
然后,处于队伍末尾的云遮阳和江凌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云道友,江老弟。”
两个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发现来人正是几天前领头取水的孙明。
这一次的孙明没有了上一次的局促,他十分热络地和云遮阳二人打了招呼,然后打点前面的道士,居然让云遮阳和江凌提前打上了水。
这是云遮阳所没有料想到的,准确来说,是没有料想到取水这个简单的事情给他带来的变化居然这么多。
直到取水完毕之后回去的路上,云遮阳还是感觉有一些不真实,他本以为到此就是极限了,可是没有想到,杂役道士更大的热情和改变出现在后面。
就在云遮阳忙完灵田的事情,和江凌一起在后者草庐里闲聊喝茶的时候,有人敲了一下门。
云遮阳起身,将门打开,发现居然是孙明带着几个杂役道士。
“怎么了?”云遮阳看着这个三十过半的杂役道士,有些不解的问道。
孙明犹豫了片刻,提起手中的烟熏腊肉,语气感激道,“这是大家商量着送给你的,谢谢你帮我们化开冰湖。”
云遮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孙明身后的几个人杂役道士,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不同的礼物,除了腊肉还有干果,蜜饯,点心,看得云遮阳都有一点目不暇接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无功不受禄,我又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帮你们化开冰湖取水而已,犯不着给我这么多东西。”
云遮阳摆手,字字实话,他的确是不太想要这些东西的。
江凌凑了上来,接着云遮阳的话风说道,“对啊,这份礼,我们心领了,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孙明有一些急了,“云道友,不,遮阳老弟,你说得对,无功不受禄,你帮我们取水,已经是救命的事情,天大的功劳,收下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理所当然。”
身后的几个杂役道士也附和着,叫云遮阳收下。
云遮阳无奈耸肩,“那我就收下了……”
孙明喜笑颜开,将身后道士的东西收集过来,一齐递给了云遮阳,云遮阳又递给身后的江凌。
江凌接过礼物,对着众人招呼道,“孙明大哥,你们进来坐坐呗。”
孙明摆摆手,略带歉意道,“我们就不进去了,灵田的事情还没忙完呢,下次,下次一定。”
说罢,他简单行礼,带着几个杂役道士小步离开,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云遮阳和江凌目送几人,这才将那些礼物收拾好,重新坐下。
“感觉怎么样?”
江凌半躺在椅子上,对着云遮阳问道。
云遮阳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感觉有些奇怪,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哪有什么奇怪的,你就是平时太闷了,都不和其他人交流。”
云遮阳点点头,轻声说道,“不过你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好。”
两个年轻道士相视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安静的草庐坐落在白雪之中,在冬日太阳的照耀下,像一幅壁画。
……
……
雪在停止一天之后,又开始下了起来,反复不断,下三天停一天,云遮阳和其他香炉峰的杂役道士就这样,歇三天照料一天灵田,日子倒是过得也算是悠闲充实。
这时断时续的雪一直下到第二年的二月底才停止,随之而来的就是渐入佳境的春天,化去坚冰,也给香炉峰带上来丝丝的,萌芽一般的生气和绿意,不过冬日的寒冷还是更多的保留着,作为两个季节交替的延续和过渡。
杂役道士照料灵田的任务来到了最繁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忙成了一锅粥,云遮阳更不必多说。
第二批灵药马上就要成熟,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云遮阳每天早早起来,迎着春寒料峭,去江凌灵田附近的小溪打水,然后翻土浇水,细心的打理着自己灵田的灵药,他知道,再过半个月,这些灵药就会变成一枚枚丹药,下发到每一个道士手中。
说实话,在将近半年的时间之中,云遮阳早已经熟悉了香炉峰的生活,他甚至感觉到一丝的满足和不舍,似乎从这段生活中找到一些不同,或者说早就逝去已久的东西。
他沉浸在这段生活之中,却并不沉溺,忙碌的他依然清晰地记着自己肩负的一切,只不过,在这一段时间,他想尽量多地享受香炉峰的生活。
就像无可避免遭受暴晒的人贪恋那一抹难得的,终将消失的阴凉一样。
香炉峰的生活也并不是真正的一直平静,这里不是与世隔绝的孤岛。
在三月初的时候,香炉峰上收药的道士们前来,他们收走第二批灵药,留下接着需要种植的灵药种子,并且带来了一个不大,但是足以让杂役道士作为闲时谈资的消息。
弘新馆的弟子们要开始登龙门峰了。
这个消息悄无声息的到来,使得香炉峰上下的杂役道士们议论纷纷,云遮阳从他们口中听到很多比自己更加年轻的道士名字,只是从未谋面。
他唯一觉得惊奇的是,这一次登山的时间,比以往早了半年。多半是因为此前诸多的不太平。
杂役道士们谈论着,他们的谈论点主要围绕在几时登顶,和何者登顶这两件事情之上,有的人甚至已经开设赌局,就是赌谁第一个登上龙门峰。
这赌局倒是引起了不少的人参与,甚至包括一些香炉堂的主峰道士,入局的最小赌注也随之水涨船高,从刚开始的一枚下品丹药一路高涨到十枚下品丹药。
云遮阳虽然不太明白这些东西,也不认识那几个弘新馆的年轻道士,但他还是就着杂役道士们的热情,参与了赌局。他下注了三十枚下品丹药,并不是真的为了赢得什么,只是凑个热闹而已,连下注的年轻道士都是他随手选的,名字叫什么都没记住。
赌局的开设使得杂役道士们热情更加旺盛。许多的杂役道士,比如孙明,甚至直接找到云遮阳,和他询问投注那名年轻道士的原因。
他们无一例外地认为,云遮阳作为一个曾经第一个登上龙门峰的道士,应该有一些独到的见解。
对于这些疑问,云遮阳的回答只有五个字,“没有,瞎猜的。”
这五个字往往使得其他的人“铩羽而归”,渐渐地,也没有人找云遮阳来问了,他们的询问化成了实打实的动作,有不少之后参与赌局的道士直接跟注云遮阳,这激起了买定离手者的不满。
也许是为了避免不满情绪的蔓延,在赌局开始之后的第七天,主持赌局的几个杂役道士就停止入注,赌局不再允许有新来者加入,这才使得不满平息下来。
赌局一切如何,云遮阳倒是并不放在心上。除了照料灵田,他唯一在意就是登山的日子,他想要和之前一样,见识一下这一次的登山,也算是一个习惯了。
登山的日子并不确定,听说只是在三月中旬的某天,具体时间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云遮阳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找好一个观望的地方,等待着登山的开始。
这等待并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三月九日那天,天气正好,云遮阳还在给灵田浇水,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云遮阳转过身,发现是大步跑来的江凌,“怎么了,跑这么急?”
“登,登山开始了,那些新弟子已经在龙门峰山脚下开始汇聚了。”
江凌面带期待,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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