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郢县笼罩着凝重的气息,风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呻吟声,蝉鸣声在此刻更显刺耳。
郢县外的林子,火光冲天,仔细还能听到皮肉烧焦的“呲啪”声,但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去阻止。
不远处的阴影中,他看着焚烧的尸体嘴角噙了一抹玩味的笑,“好戏才刚刚开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身旁的女子看着烧焦的尸体眼中划过一瞬不忍,随后恢复平静。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夜。
郢县出了瘟疫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城镇都在议论,同时也断绝了与郢县的往来,生怕瘟疫这把火烧到身上。
郢县不远处的平和客栈。
街上熙熙攘攘,到处议论着郢县瘟疫,雅间内却难得安静。
男子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惊慌的人群脸上露出笑容,抬手倒了一杯茶,“郢县做得很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可惜……”男子不知是说茶可惜,还是别的什么。
“下一步如何?”女子盯着手中的茶水,神色平淡。
“按兵不动。”男子说完便匆匆离开。
女子看着杯中茶水的倒影,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三日后。
平和客栈外。
洛明苏坐在茶铺里,托着下巴凝着客栈内的女子。
那个女子姓晚名柔,是名扬天下的神医晚清秋的义女,奉命来郢县解决瘟疫之事。
晚清秋是她叔叔,而晚柔是她的姐姐,她那惨无人道的晚叔叔就这么放心让晚柔独自前来。
晚叔叔放心她可不放心所以偷偷跟了过来,见女子跟着小二上楼,撂下银子就赶紧跑过去。
进了门后掌柜拿出册子开始记录,等到了问名字的时候,她傻眼了。
她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么?洛是雅丹国姓,她是雅丹王最宠爱的女儿,她一个雅丹公主站在韩国的领地上合适么?
她的支支吾吾引起了掌柜的怀疑,上下仔细的打量她,盯住她手中的剑,“不敢说出名讳难不成是逃犯?”
“我,我叫宛月。”没办法只能暂时借用小堂妹的名字了,她可不是故意冒犯亡魂。
掌柜的手停顿,抬头看她,目光充满了打量,“你也姓晚?”
“不是,我是流落他乡的孤儿,无姓氏。”她吓得一身冷汗,急忙撇清关系,然后很“腼腆”的笑了笑,“我一个孤儿怎么可能用如此尊贵的姓氏。”
此时她并未注意到大厅的角落处有一双眼睛在耐人寻味的注视着她。
掌柜也没怀疑,毕竟在韩国无名无姓的孤儿是很普遍的存在。
到了客房内赶紧关上门,拍拍自己的胸脯,幸亏她急中生智,要不然真被当成逃犯抓了起来,她怎么和父王交代?
将身上的东西全部卸下,一头倒在了床上,“累,真累。”
马不停蹄的跑了三天能不累么?为了隐蔽她夜夜住树林,终于她受不了才找个客栈休息,这几天的劳累让她一碰到床就舒服的睡了过去。
饥饿感把她叫醒,睁开眼睛又闭上,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我这是不是叫自讨苦吃?”好想再躺一会,可是她不仅要吃饭还要打听一下事情。
离开了恋恋不舍的床,在大厅内随便找个位子坐了下来,叫来小二,从怀中掏出碎银在手里把玩着,“刚才来了一个姓晚的姑娘?”
小二眼睛只盯着银子,连连点头。
“可知道她来干什么?”还是多了解一下,银子可别白花了。
小二往周围看看,才小声告诉她,“客官,你有所不知,郢县出了瘟疫,那位叫晚柔的姑娘可能就是晚神医派来解决此事的。”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能见到传说中的晚姓可真不容易。”
小二泼了她盆冷水,“那位晚姑娘吃完饭就走了,走的可急了。”
现在已是下午,太阳已经慢慢西沉,再过不久就天黑了,晚柔究竟怎么想的?不知道夜间行路极其危险么?想到这胃口全无,把银子扔给他,上了马狂奔而去。
雅间内。
男子站在窗边,望着洛明苏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眼里渗出浓烈的杀意。
天渐渐被墨色晕染,满月和星星镶嵌其中,月辉撒满大地。
马慢慢停了下来,她察觉到周围藏着不少人,而且个个武功不弱,手悄悄松开了缰绳。
一个飞镖向她胸口直直射去,她向正上方飞起,身下的马儿受惊向前跑去。
她落地时扫了一眼没入土地的飞镖,眸色深沉如水,这样的力道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
不等她细想,闪着寒光的飞镖就接二连三的袭来,她只能拔剑抵挡,“铿铿锵锵”的声音不停响起,地上多了些闪光。
飞镖雨终于停下,她的气息有些不稳,但这只是开始,隐藏在树林里的杀机开始浮现。
树林突然刮起了风,蒙面黑衣人隐匿在风中朝她刺去,察觉不对赶紧转身,双剑相碰溅出火花,两人各自安然无恙退了几步。
风更加猛烈,树林中的人全部向她杀去。电光闪石之间,几人的剑上都慢慢滑下血滴,她跪倒在黑衣人的包围圈里,用剑支撑着身体。
身上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伤口不断向外渗出血迹,染红了土地。
她的表情却无丝毫惧怕,把剑换到左手艰难爬起,甩下剑上的血,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
黑衣人一拥而上,却都被她一剑封喉,倒在地上的尸体还瞪大眼睛,显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望着满地尸体她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而是运起了内力。
黑暗中走出一个面具男子,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嘲弄的口吻却说着赞赏的话,“凌云剑果然名不虚传。”
她还没习得剑法精粹,凌云剑的威力大打折扣,也不知能不能应付面具男子。
两人开始了预料之中的打斗,她双手不时替换才勉强接下男子的招数。
面具男子望着游刃有余的女子,生了恼意全力以赴,洛明苏不敌被打飞出去。
除了身上有些痛,其他地方并无大碍,还没起身面具男子就闪到了她的身前,冷剑向她喉间刺去。
剑尖抵在了她的剑上,她的剑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时面前空无一人,只有残留的血指引着踪迹,面具男子立马追了上去。
洛明苏在树上跳来跳去,频频回头往后看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加快了脚步。
面具男子寻着血迹慢慢接近他的目标,此人不除日后必为祸患。
洛明苏还想往前行进,却看见面具男子倚在树上似在等她。准备换个方向继续逃,脚下的树枝被斩断,被迫跳下了树。
面具男子也落在地上,剑上凝着深厚的内力,一时间树林里又刮起大风。
她慢慢向后退,难道真要用寒气?不管了先把面具男子赶走再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体内寒气的流动,把它引到剑上,她身后的树林也开始刮起了风。
睁眼时,眼眸不再是墨色,而是变成了水蓝色,身上涌出令人窒息的寒意。两人交手时,树上的绿叶都被扯下,随风飞舞。
两人的剑上开始结冰,发觉不对他赶紧退后几步,却还是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用目光凝着她。
她对着地面砍了一剑,挑衅的看着他,地面开始结冰,并且冰层还在不断向外扩张。
面具男子见冰层蔓延到脚下,还试着运功劈开它,见他还不能奈何冰层才仓皇而逃。
等确认面具男子真的走远了,她才不再强撑,虚弱的跪倒在了地上,眸色一瞬恢复正常,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唇齿间满是血腥味。
使用寒气的反噬可真厉害,心口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剜片,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右手用力攥着胸口,希望能缓解些疼痛,不过却毫无用处。
剜心般的疼痛总比成为尸体好太多,而且如果她死在了这里,都没人给她收尸,当然也只是如果,她才不会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爬起身来扶着树往与面具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他何时会发现她那只是虚招,待在这里依旧很危险,她必须离开这里。
不知扶着树走了多久,才看见远处有一条小溪,望着碎了一水面的月光,尽管脚步不稳却还是跑了过去。
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大影响,不过这几乎黏了一身的血却令她很难受,也顾不得溪水干净与否,赶紧把身上洗干净再说。
蹲在溪边仔细的清洗着伤口,血色弥漫的水中倒影出不算狼狈的脸,对着水面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时运真不好。”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不会觉得这句话说早了。
岸边的血色慢慢浅淡,血混在溪里渐渐隐去它的踪迹,不过虽然看不到鲜红的血色,可是血的气味却混着溪水流向了更远的地方,引来来溪中所有的水生生物,而她血的气味也通过空气的飘散引来了陆地上的不速之客。
此时的她还在关心着晚柔的安危,殊不知身处危险的从来只是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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