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鬼面女的事仙鹤照旧嘱咐我要缄口不谈。她还叫我向她保证。看这阵势此事有待深究。不过，我最在意的不是那个鬼面女而是她手里的书！如果她真是个疯子，这本书的命运将不是护身符，而是护舒宝姨妈巾……
洗过头脸又重新穿上了青楼姑娘的衣裳。一身娇嫩的豆芽色，一双松软的小皮靴。我一直很羡慕水虞的灵蛇髻，仙鹤却说我更适合十字髻。于是，她就动手给我做了个新的发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似曾相识又形同陌路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那镜像里的我正在按照别人的方式转换成另外一个我。
内心突如起来的恐慌和悸动使我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上，仙鹤讥笑我说：“你看你！还是毛毛躁躁的，好好的发型没等固定好呢你就给晃乱了！快起来。”
我爬起身假装打着哈哈：“是你做的发型太漂亮还是我本来就很美？”
“你本来就很美。”仙鹤倒挺给面子，但听上去广告植入的很严重啊。
“妓院马上就开门，你去娄妈的屋里待着去别让一些臭男人沾了便宜。”仙鹤重新坐在化妆台上给自己补妆擦粉。有时我在想如仙鹤这样的好女人，假若踏出风尘她该有多么的了不起。
“哦，对了。刚和娄妈一起找你的时候听她说水虞今晚要出条子，她要陪客人到外边去听戏。你不知道，她一听你为了救她孤身前往后山，比我出手还狠！水蜜桃那张脸没半个月你见不着了。”仙鹤见我抿嘴笑，她的心就放下了。
“你别跟她置气。她也就是一时没想明白。水虞不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咱们姐们放在她眼前她还能不管不顾吗？别看她现在对你红脸白脸，过不了几天还是回来找你。”
“仙鹤姐……”
“这个时候你要想开点。你跟李公子各有各的故事，我不能偏护你，对水虞说李公子是个骗子，也不能要求水虞放弃她的心上人来顾忌你。在你们的故事里我是个外人。姐姐我能帮则帮，但有些事我管多了反而弄巧成拙。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吗？”
“我明白。”仙鹤较少这么认真的教导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她现在的样子跟我时常怀念的另一个人，秦心儿，很相似。
“行了。你快去吧。等着嫖客们上楼你就走不掉了。”我出了仙鹤的屋子。她的隔壁就是水虞，我撩起门帘屋里空无一人。我猜测她去了赖皮蛇那里，仙鹤不是说晚点水虞要跟客人去听戏嘛。于是，我下了营业楼向老鸨们居住的院落走去。
“呦，是李公子家的少奶奶……”才走到二楼拐角就听着上头传来一声嘲弄。
“谁呀？李少奶奶是谁啊……”
“哼，少奶奶？怕是李公子不要了又回来接着卖盘子了吧……”
“呵呵呵，你瞧你贱的，人家可是新进门的少奶奶，你羡慕她你就直说……”
砰——一个小人儿撞在了我的腰上。
“小不点？”当这个小人抬起头我发现认错人了。她的个头才到我的胸口，太小了。
“好疼！”小人儿摸着自己的眼睛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有恋童癖，一见到小孩儿就把持不住的欢喜。
“是我撞上你的，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你别告诉妈妈她会打我的。我怕疼。”
“你妈妈是谁啊？”我忘记了我正站着的地方是青楼。
“我妈妈就是老鸨子呀。”
小人儿的一句话吓着了我，但后一秒我明白了：“你是新来的云箩？”
“姐姐你真聪明！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叫什么你就猜到了！姐姐真厉害！”小人儿上前拉住我的裙角。
“你多大了？”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十岁。姐姐你几岁？”十岁！磨盘你要遭天谴啊！
“我十七八岁。”我终于活在了二八年华里……但眼前这个小人儿却将永远的停在这个年纪。她是否也会像小不点一样关闭成长只活在最初的年代？我感受不来她们的痛苦，但我确信那是世上最痛的事。
“云葶？儿啊，你姐姐呢？”磨盘突然出现在楼梯上。
“上面。”我拇指朝天一指，眼见小人儿窜进了磨盘的怀里，脑海里印出大灰狼跟小红帽的故事。
“恩……你不会是要让她？”
“女儿啊！你可不能把妈想成坏人！我要是做那种事叫我天打雷劈！云箩可是我的宝贝闺女，对吧？闺女，你跟这个姐姐说妈对你怎么样？”磨盘还是老样子，先做顺水人情，再做顺水推舟的事。
“妈妈对云箩可好了！别的妈妈老不给我饭吃，但这个妈妈对我不一样！妈妈给我最好的，让我穿新衣裳！姐姐你看，我的衣裳跟你的一模一样。”别的妈妈？这个小人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默默的走下了营业楼。
走到颜夕园大门上我终于瞧见水虞，她正往客人的车里坐。我跑上去随手招了辆人力车紧随其后。好在临出门前我偷了磨盘屋里的大斗篷，身上一罩也就没人敢拦我。连看门的老黄牛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可能以为我得到了磨盘的首肯才出的门。
跑车师傅毫不费力的端起车杆子，一边冲我挤眉弄眼：“姑娘自己出条子？”
“你大爷！看着路！跟紧前面的车！带上速度，走你！”我迫不及待要离开花满路，路边的女人没一个不擦香抹粉，没一个不**外露。看的人眼晕听的人头疼！浪叫声更叫人心惊肉跳！尼玛，这群没素质的。
再加上云箩那个小人儿对我的刺激，我暂时不想待在颜夕园。先跟着水虞的车去看出好戏。实话说，我有些想念唱戏的感觉。那曾是我大展宏图的地方，只是那时的清水更有天份一些……想起当戏娃时的情形，笑意又上心头。
“姑娘！前面那车是要往梨香居去啊！我这趟车拉对啦！一直想着来梨香居看看，今个拉着你这么个明主！好啦！”人力车一阵颠簸。我发誓，再也不坐人力车了！太没有安全感……还有水虞坐的那车可是辆汽车，我千赶慢赶也没赶上！
“我后悔啊，不该上你的车……快放我下来，我爬都比你快！”
跑车师傅见我一脸不满意，他还不乐意了，车杆子一提卯足了劲的向前冲去：“小姑娘！你可别小瞧了我！我拉车二十年，还能没你的腿脚快！你怕是没听过我的大号吧！坐稳喽！”又是好一阵摇晃，颠簸……我正在死去活来的时候梨香居到了。
我晕头转向的下了车给了师傅几粒钢镚，师傅临走前用赞赏的眼瞧着我说：“姑娘好魄力！年轻小伙子都扛不住我的速度，你竟背住了！我姓潘，常在花满路蹲点，有事找我！我第一个接你！”
“好好。潘大哥慢走！”我抱拳相送。这师傅……开碰碰车的好苗子！抬起头望向梨香居的招牌，天太黑看不清……算了，进去再说吧。于是我准备交了银子进去。
“沈老板大驾光临，我梨香居真是蓬荜生辉，荣幸荣幸。”一群人包围着一个男子挤了过来。我只听见马屁不见人脸。
“幸会啊幸会。沈老板我能跟您握个手吗？诶呀呀，真是感慨万分那……”
“里边请，里边请。戏还没开始，你们都让让。叫沈老板先过去……”
“让开，让开！前面的都走开。沈老板请……”
……
……
等我把自个儿塞进梨香居，里面早是坐无缺席！坐着的都是有钱有规矩的主。我安了心继续跟着人群走。像我这一路，就是散货，站哪哪就是我的地儿。于是，我找了个离水虞近些的地儿停了下来。
站着的人个子都比我高，要么就是比我壮，我根本够不着戏台子！看不见角们的脸！好吧，我拉长了耳朵听……
第一出戏是《美人心计》，讲的是风姿妖娆的汉室**中，幔帐幕帘之后的美人尔虞我诈、斗智斗勇的故事。哗啦啦啦——人们鼓掌！
第二出戏是《穆桂英挂帅》，讲的是杨家女将穆桂英，沙场领兵保安平，一门忠烈为宋死寒雨潇潇诉忠魂的故事。哗啦啦啦——又是一阵鼓掌！
第三出戏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这个戏我熟。我就准备听角一开口就挑三拣四，哼，看谁才是西厢记大拿？哗啦啦啦啦啦啦——哗啦啦啦啦啦……还没唱呢！鼓个什么劲！
很显然唱这出戏的角是个名角！我使命点起脚要一瞅真颜！但我的个头……实在太接地气！没办法，还是用耳朵听吧。掌声终于停息，主角上场。可他一亮嗓，我就激动了！这声音我特么的熟啊有没有！清水的声音，清水的小声音啊！我推开众人向戏台子挤去！
尼玛……梨香居是有多大！人是有多少！姐还没跻身前三甲，戏就唱罢了！我在心里大骂：“好你个清水仗着是个名角了！就敢断片的唱！你妹！再给姐唱十遍！唱啊……尼玛，我过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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