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瞅我入行那日吃了个饱,这以后的日子又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位哥哥弟弟也都咂紧了裤腰带,碍着。
我的命运又开始自编自导……我觉得人生的这条轨迹有时就像放屁,自个儿闻着没味儿,别人闻了才有意思。话说回来,我其实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现在我在叫帮里的地位如日中天。仅凭这一点,我就想为兄弟们贡献一二。
天蒙蒙亮,大哥、三哥、五哥和七弟就出门巡视。我瞪着双贼亮的大眼睛问小七:“你们干什么去?”我故意这样问是想跟出去瞧瞧世面。
“小兰姐,兄弟们去干事业,回头给你带吃的。”说罢他就要闪人!
我忽的站起身,拽住小七可怜兮兮地说:“七娃,让六姐跟你们去呗?六姐不拖你后腿,就想开开眼界,成不?”
小七被我一拽头一甩,一条大黄鼻涕就淌了下来。我的脑子瞬间被人抽了一闷棍:“呃,算啦,我去了也是添乱……好啦,你快走吧。”
这回小七却咧开了黄板牙:“小兰姐要真想去就去呗!没关系。”平日里我抱着他求呀求的也不见他开恩,今个儿却首肯了?
小七见我不信还笑着解释道“总有一天你要去偷、去抢、去骗,今天长个经验也好。”不等我回神,小七就风驰电掣般的将我拽去了大街上。
过往的人不多,但一看都是好吃的主,各个满面红光肥头大耳。
“兰妹,低头!脖子别伸那么长,让人瞧见!”大哥伸出手把我的脑袋按进草堆里。
“大哥,咱们要抢那个地沟……猪头三?”
大哥瞧我一眼,哈哈的笑着:“他要真是头猪咱就抢!可他没用。”大哥知道我说的是那个站在烧饼店旁边等着接烧饼的胖子。
“兰妹,你过来!”大哥把我带到一个墙角下。这下好,我的视线被头顶上的树枝子挡住了!再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榨豆浆卖油条的黑老头。
“填饱肚子就行,咱不跟有权的杠。”
“大哥,你不会要抢这个老人的摊吧?他可是个穷人那。”
“穷?我抽你!”五哥满脸的麻子,他性子可火爆没事就喜欢打人。
“咱才是穷人!你眼瘸啊,他能摆摊还能没饭吃?抢的就是他!上次要不是这混蛋,四哥能被条子给抓走!哼,看老子今不收拾了他。”三哥留个光光头,他说起话火力全开,一边冲我叫嚷一边还想伸手给我一脑瓜崩儿!
“行啦!三弟!你行啦!咋说动手就动手?六妹你也打,是不是把哥也不放眼里了?”大哥抓住三哥的手腕,很生气。
三哥垂下头,脸又涨成了猪肝色:“对不起,兰妹。三哥性子不好,你别放心里去。”
我见三哥真心道歉,便拍着他的膀子说:“三哥,妹子不会往心里去,你也别放心里咱都是自家兄妹,不计较。”
五哥见我们和好,就劝着三哥:“是啊,三哥你要改改脾气啦。”
“对呀!小兰姐说亲兄弟不动手,咱不能忘了!”小七也来凑热闹。
“行啦!别说了!兰妹,你给我们放风,条子一来你就喊!好!兄弟们!咱们上!”大哥一声令下,兄弟们哗地冲向了那家个黑老头!
条子?警察?对对,我又不是古代穿!我藏在墙根下,豆浆店传来乒呤乓啷的响动,我的心脏也跟着七上八下!我心道:我去,这分明是打家劫舍啊!
我伸出头偷看,啧啧,场面很暴力!眼见砸的越多到手的就越少,兄弟们却没完没了!我伸长脖子向街尾望去,好在条子没出现。我拾起树坑里的一截木棒子,哆哆嗦嗦的想上又不敢……
“你们这些个流氓臭要饭的,住手!快住手!不要砸我的摊子啊!住手!”
“一一,一二一,老头子炒洋芋!抄的洋芋生着呢,气的老头子哼着呢!”这是哪个的声音?……小七的声音!不是吧?一边打砸抢还一边唱?
“老头子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了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卖皮球,一卖卖掉了老头子的头!”又一个小兄弟跟着咋呼。
突然!巷子里出现了一个带钢帽的:“你们这帮兔崽子!老子逮着一个崩一个!”
砰——好大的枪声!
我手里的棒子应声而落!行了,这下不用我招呼兄弟们开跑了……
“小兰姐!快跑!快跑!”一个黑影蹦了出来,揪住我的脖子。恍惚间,我看见了一颗大大的脓包——是小七!
“七七……七,七弟!”
“跑呀,兰姐!”小七个子小劲却大,扯上我就一路狂奔!
“你追我我不怕!我到金城找我爸!我爸拿着机关枪,哒哒哒,你死啦!”小七居然还有心思朝条子‘开炮’?
我边逃边扭了下头:“七……七七,七弟!”风声灌进嘴里说不清楚:“小七!条子放狗!”我终于说了出来!
一只大黑狗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四只蹄子踏在土地上掀起了蒙蒙的沙尘,大红舌头饱满而鲜艳,它的眼睛凶恶又残忍……我的腿肚子不争气的打了个旋。
“没事儿!兰姐!快跑!快!”小七紧催。
“别怕!甩掉条子,恶狗不怕!”小七的胸口抬的高高的,步子又大又快。
“不,不不不,不怕?嗯,不怕!……我信你!”
“小河流水哗啦啦,我和老头去偷瓜,条子来了我先走,留下老头做抵押!我在家里做游戏,他在局子捉蛐蛐!我在家里吃馒头,他在监狱吃拳头!我在家里吃瓜子,他在局子吃枪子!我的瓜子吃完了,他的小命玩完了!”不知道又是谁在起哄。兄弟们一边跑着一边哈哈大笑。
我的手被汗水沁湿了,一不小心挣脱出了小七的手。
小七忘了回头,忘了拉着的我……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长,身后犬吠的声又越来越大——渐渐的,我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对人,我敢拼命。对狗,我怕的要命!特别是那种长着獠牙的畜生!“兰妹!跑!”一个劲道十足的铁腕抓住了我的脖领子!
我的身体被他一扯竟似飞了起来!转过头,恶狗与我又拉开了距离!
“兰妹!迈起步子!别往后看!”大哥绝对是吃了菠菜的铁皮葫芦娃!
我想说,他但凡能扛起我绝不像现在这样拖死狗一样扯着我泪奔!不过,我满心的感激之情还是有的,再看大哥的脸,被人揍出了青胎,嘴角也留下了斑斑血迹:“大哥!”我动之以情!
“前面的给我站住!”砰——
又是一个枪声!你说我看过的警匪片那么多,但遇上了真枪实弹的,我那个心惊肉跳呀。
“兰妹!快跑!加把劲!”大哥也转头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恶狗:“兰妹!跳!”
啊?我还没明白“兰妹跳”是啥概念?脚下就蹬空了,咚的一下跌进了冰冷的水里……
大哥的手也松开了,我憋着气拼命的拽他!可怎么也抓不住。我没学过游水不会闭气,一紧张再一慌乱,吸溜,我把水吸进了鼻孔里。
顿时,我的眼眶,太阳穴和鼻腔被生生的撕裂了,燃烧了。我的脑子膨胀了,窒息了。
我,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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