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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咱们就比比看谁厉害!”李祖纳策马扬鞭,高声呼喝,马踏平原。
牧场风光如画,已是秋日,草木微黄,却反而成了狩猎的好去处。这日李家众人倾巢而出,驶入草原深处,虽无昔日塞上锦旗招展的盛况,但多了亲近义气。
李祖升闻言,轻轻一笑,看似随意的弯弓搭箭,正中一只鸿鹞。侍从飞快的上前捡回,不免奉承两三句。李祖纳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侍从,战利品明显多于李祖升,接着他又瞄了一眼宇文宪,笑道:“齐公今日心不在焉呐
宇文宪一侧的侍从只孤零零地提着一只猎物。他闻言,温文一笑,并不多言。李祖纳非要与他一较高下,摇旗令树林里的侍从们打开鸟笼,于是林子上空腾地升起一片飞鸟,张着羽翼惊慌地往云里躲。
宇文宪的目光敏锐地捕到一只,搭箭的手加了劲儿,追寻着它飞行的轨迹。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他出手,然而鸟却越飞越高,渐渐地几乎没了影子。最后宇文宪颇为懊恼地扔了弓。
李祖纳见此,突然哈哈大笑,“我看今天你是输定了,你压根儿就没有赢的心情!”
宇文宪剑眉一挑,“心情?我现在哪里还谈得上心情!……我就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皇兄了
李祖纳一时哑然,倒是李祖升策骑与之并肩,看他道:“问题恰恰出在这儿,你哪里都比得上他!”
李祖纳有点儿明白,“原来你是在说为什么偏偏是你在这里狩猎,在这里消磨时光?”停一停,他不屑道:“那都是你自找的
宇文宪蹙眉不语,李祖升语重心长的说道:“齐公应该明白,自古集大权者绝非强者。心计才是取胜的关键!你哪里都比得过皇帝,唯心计上还略欠一筹他勒停马儿,转首看定他道:“我不是说阿央做的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
李祖纳低呼道:“大哥!”
李祖升冲他厉色一闪,将他的后话憋了回去,见宇文宪停马犹疑,缓缓说道:“以往的事我不提,只看这结果。阿央还是皇帝的,而你却已经是一个死人,你的女人。你的军队,现在毫无疑问都被他控制了。若说以前你还有能力可以和他放手一搏,现在你连翻身的本钱都没有。所以我反对你和阿央有过多的纠结。有些时候,女人只会成为绊脚石
这个道理宇文宪并非全然不懂,只是心中执念不是说放就能放下,更何况他已不能放下。当然李祖升也不是这个意思,只听他续道:“你早听我的。现在在长安城的就是你,做了皇帝,还有什么不可能拥有?再说,你又非庸主
宇文宪默默策马前行,若有所思,李祖纳想说什么。但被乃哥制止,便不敢多话。良久,宇文宪摇摇头。下马往前走,叹道:“现在说这些亦是无用
李祖升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意思,亦随他下马,轻笑道:“当然,现在想这么做的。是阿央
宇文宪眸中深深浅浅,是难以明述的哀伤。更有一丝复杂的感情不凄然流露出来。李祖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必自责,这都是天命。不过,就算天命如此,至少也要走自己该走的路。你看你最近心思颓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你这条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就甘愿真在这牧场里消磨时光么?”
宇文宪苦笑道:“那还能做什么?什么又是应该做的?”
“做什么?”李祖升稍稍提高音量,挑眉道:“你要看你想要什么
宇文宪眉头深锁,以前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反而现在却拿捏不到自己的心意了。很多的事情,他都不愿再去想,那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迎面一匹马疾行而来,转眼到了跟前。马上的侍卫翻身下马见礼,高声道:“李公请三位郎君速回,北齐有消息了
宇文宪三人相视一眼,料想是什么天大的事才会惊动李希宗。三人快马赶回,尚未入正堂,便听得李希宗放声大笑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是多年的冤屈和怨恨得以宣泄洗刷。
三人又在对看一眼,慌忙入内。李希宗正在案后笑的拍桌俯仰,未央却在一旁立定,脸上看不出喜怒。宇文宪以目相询,未央只是淡淡一笑,这令三人更感好奇。
李希宗这才招手道:“老大,你过来他已笑的老泪涕零,抹着脸把一纸信件递给李祖升道:“真是天大的喜事,高湛小儿纵欲过度,回天乏术,高湛小儿应有此报!应有此报!”
李祖纳几乎是跳起来,“太好了,该死的,总算死了,奶奶的,真是老天开眼!”
未央的眼神有些呆滞,不悲不喜,她该恨高湛的,可毕竟高湛是她生父,她都不知是该随之大笑呢还是替父亲流泪,她只觉得很悲哀。悲哀的是她身上流的血,和这无法摆脱的命运。
李希宗笑罢,指着未央道:“阿央,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未央淡淡的问道。
李希宗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异状,笑道:“北齐国主死了,大周自会派遣使者慰问,你有机会回齐了
未央“哦”了一声,便即闭口不语。李希宗老眼凌厉一扫,哼声道:“怎么,伤心了?”
未央抬头,有些茫然道:“不,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宇文宪关切的看着她,直言道:“因为你心里很矛盾,这是人之常情,不必深究。只要是你觉得应该的,就行了
未央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会心一笑。李希宗等人见此,虽不知亦猜不远,李希宗咳嗽两声,确认道:“阿央。你如果想要回齐国去见阿姿,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未央收回看向宇文宪的目光,略略一想,道:“那就拜托祖父安排了
李希宗正要再言,落尘带着一阵风,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她陡然见到这么多人在时,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一时间堂内静得出奇,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未央和宇文宪最了解落尘,见她如此。心中均是隐隐不安。未央首先反应过来,凝重道:“怎么了?”
落尘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从袖子里把信纸递给宇文宪。宇文宪见是白书。神情遽变,非快的接过来拆开一看,竟踉跄后退。未央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着实吃了一惊,忙问道:“五哥?”
如雪的薄纸自宇文宪手中滑落。她低头只看到六个字——达真太妃薨逝。
像有人把心挖出来那样的苦痛,未央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刹那昔日的悉心教导,历历在眼前。她这才知道,达真太妃于她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五哥!”未央惊见宇文宪颓然步出屋子,惶急叫道:“你去哪儿?”
宇文宪充耳不闻。缓慢的走出去。未央追上去,却听见宇文宪冷冷的道:“不要来!”她从未听过宇文宪这样冷漠严厉的和自己说过话,竟愣在了当地。一股悲痛蔓延开来,感到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落尘连忙扶住她道:“未央,等他静一静
她终究是欠了宇文宪,而且永远也还不起。若非因为她,宇文宪就不会放弃争夺江山。就不会枉费达真太妃二十年的心血,就不会让宇文邕想要对他处之而后快。达真太妃就不会死。
达真太妃隐忍二十年,换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的亲生儿子,不能回去给她送行!
未央悔恨交集,寝食难安,数日,都不敢去见宇文宪。直到落尘说他已经在土城外的山丘上呆了好几日不肯回来,她才抑住悲痛,起身去寻。
土城外一处山丘,宇文宪背着身子站在最高处,天空中乌云压得格外低,他孤独地站在那灰色的苍穹之下,单衣萧索,一身的清冷。
冷风推着云层缓缓移动,几丝残花卷过,零星仍见点点雨丝。
宇文宪听到了未央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他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毫无色泽的天穹,眼中是一脉深不见底冰封的孤寂。
“五哥
风微过,凉意透骨,未央听到宇文宪用一种缓慢而苍凉的声音说道:“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儿子,我对不起我的母妃。近者去,亲者离,连你也要走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未央心头似是被一把尖利的匕首抵住,泛起隐痛刺骨。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宇文宪的手,用力将他整个人扳过来面对着她:“这不是你的错,你恨我吧,你恨我,我心里……才会好过
宇文宪悲伤难明的看着她,却摇头道:“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若不是我犹豫不决,母妃就不会离开我,你也不会离开我他突然地就将未央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暗哑:“未央,不要走!”
未央惊动万分,只觉得他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她微微挣开他的手臂,抬头看去,他削瘦的面容之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消沉,那眼中的阴霾如轻云遮蔽了星空,令天地都失去了颜色,更如夹着冰凌的潮水,沿着她的血液散布,将心头的隐痛一丝丝牵扯。
她几乎是焦虑地在他眼中寻找往日的神采,他只是低头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进心里去,清寂的目光使原本柔和的轮廓平添了几分坚冷,叫人不由得害怕。
未央咬住下唇,伸出手来,握紧了他的手,近乎尖锐地一扬眉:“五哥!达真太妃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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