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顶舱，雷加走到甲板下的货舱。
走在狭窄的走廊上，入耳皆是伤兵的痛苦哀嚎。
血石岛一战结束，三女国遭到重创。
他打算回君临解决掉多恩使者。
再调遣一批士兵，加强石阶列岛的驻防力量。
三女国逢此大败，只有两个选择。
三个自由贸易城邦为了利益内斗，石阶列岛战争就此落幕。
或者，三女国掉准矛头，来一场绝地反扑。
无论如何，石阶列岛都要加强兵力。
彻底纳入坦格利安王朝的版图，杜绝后患。
泰兰张了张口，干涸的嗓子一阵刺痛，吞咽了两口唾沫浸润。
最好的结果，是披上黑袍前往长城。
啪——
雷加打量了泰兰两眼，眼神复杂。
说话间，他低垂着眼帘，一副无颜面对的拘谨模样。
雷加俯视着泰兰，声音慷锵有力。
他是泰兰.兰尼斯特。
“王……王子……”
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口，昏暗且肮脏。
舱门打开，灰尘与酒臭味扑面而来。
雷加屏住呼吸，开门散散异味。
咳嗽了好一会，他才说道：“王子，您怎么屈尊来见我？”
雷加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封闭的舱门。
一位金色卷发的邋遢男人坐在木板床边缘。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
雷加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呵斥道：“打起精神，还没到绞死你的时候。”
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自我怀疑。
看他卑微的样子，雷加微微蹙眉：“想死想活？”
靠着一侧墙壁，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木板床。
那时的他一头金发卷发打理的光鲜亮丽，英俊不凡。
头发乱糟糟的，沾满污血的衣服都没换，又臭又脏。
泰兰愣了一下，苦笑道：“能活谁会想死呢。”
“抬起头，看着我！”
邋遢男人充耳未闻，眼神呆滞的凝视满是污渍的地板。
现在……
此刻的泰兰陷入了精神内耗，原本英俊的面孔只剩麻木，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
回到君临，等待他的将是革职与审判。
雷加注视着他，说道：“泰兰，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私自调兵，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因为他一念之差，导致数千大军葬身大海。
有愧疚、自责……
血石岛之战的罪人。
目光所及，舱内极为狭窄，不过一人臂展宽。
舱内臭味散的差不多，雷加走了进去。
雷加淡淡道：“很好，看来还没废掉。”
泰兰身体颤抖了一下，茫然的抬起头。
原本形势稳定的血石岛防线被人攻占。
泰兰也是在为了石阶列岛战争向父亲谏言。
他在士兵的保护下活了下来，心却在那一晚沉寂下来。
疼痛恢复了泰兰一点神志，呆滞的眼神冒出一丝光彩，认出眼前人的身份。
嘎吱——
唰——
雷加拔出龙爪，剑尖抵住他的喉咙，淡淡道：“想死自己往剑尖上撞，我当你畏罪自杀。”
话音一转，斥责道：“想活就拿出点往日的风度，别一副怨妇嘴脸。”
泰兰低头瞥了一眼寒光凛凛的剑锋，一丝凉意袭上心头。
他还是怕死。
“王子，我已经失去御前大臣的资格，价值不比从前。”
泰兰往后缩了缩脖子，期待道：“但您若是向陛下求情，我说不准能留在君临。”
别看他之前自甘堕落的糗样。
那是他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他还不到三十岁，还没结婚生子。
能好好活着，当然不想死。
雷加挑了挑眉，反问道：“你留在君临做什么，谁容得下你？”
泰兰是血石岛之战战败的罪魁祸首。
就算侥幸逃脱一死，在君临也将寸步难行。
兰尼斯特家族这一代的两兄弟挺讨人恨的。
哥哥杰森.兰尼斯特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弟弟泰兰.兰尼斯特备受恩宠，遭人嫉妒。
泰兰闻言眼底闪过茫然，不明所以道：“不留在君临，我该去哪儿？”
总不能回凯岩城吧？
那是他哥哥的地盘，他发挥不了作用。
“去风暴地，我的亲王行宫！”
雷加收回龙爪，盘算道：“亲王行宫正在搭建，你去那里监工，顺便笼络高庭和黑港。”
泰兰迟疑片刻，惊声道：“王国要与多恩开战了？”
雷加的亲王行宫位于风暴地，黑港的北方。
那里有一条通往多恩的陡峭山路——骨路。
把他派往亲王行宫，拉拢高庭的提利尔和黑港的唐德利恩家族。
怎么看都是要与多恩开战的前奏。
雷加感叹道：“聪明，一点就通。”
“不过开战与否还未可知，加强防备不会有错。”
得不得说，泰兰不愧是当了多年御前大臣的聪明人。
什么事稍加留意就能看出苗头。
泰兰搓了把脸，拢了拢乱发，郑重道：“只要您能救我一命，我愿意前往亲王行宫，为您做好战前准备。”
他可能不会打仗。
但计算损耗和调拨资源这一块，还是很专业的。
见他这么上道，雷加心情不错，严肃道：“好好表现，往后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泰兰不是普通人，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御前大臣。
这样一个存在，收到手底下就是一种政治资源。
放任他被绞死或押送长城太可惜了。
“是，王子！”
泰兰用力点头，重新滋生出对未来的渴望。
谈话完毕，雷加头也不回的走掉。
舱内太臭了，他有点顶不住。
……
与此同时，君临。
红堡，议会大厅。
韦赛里斯坐在主位，莱昂诺与奥托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大厅中央，多恩使者赛特尔.戴恩笔直站立，恭敬道：“七国的陛下，不知您对联姻一事考虑的如何？”
时隔数日，他来催婚了。
韦赛里斯看了眼左右的两位大臣，犹豫道：“事关重大，我还要再考虑一阵。”
“不知具体时间是多久？”
赛特尔追问道。
“注意你的态度，多恩的使者！”
莱昂诺面色不好，开口教训。
国王的威严不容侵犯，他身为御前首席，必须出言维护。
赛特尔根本不怕，淡定道：“这只是平常的请教，首相大人是否太过激动？”
“联姻一事干系重大，岂是一两日能决定？”
莱昂诺不满道：“国王做下决断，自然会通知你。”
奥托适时开口：“多恩使者，还请耐心等待，陛下是期望和平的仁慈君主。”
莱昂诺闻言斜视他一眼，一张胖脸板起。
联姻一事还没定下，奥托不该释放有所意向的信号。
咚咚……
韦赛里斯敲了敲桌案，说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多恩使者退下吧。”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争论过多。
因为他还没拿定主意。
这两天他被此事搅得不胜其烦。
阿利森一直找他吵架，不同意海伦娜联姻。
雷妮拉对他避而不见，对联姻一事表现的很抵触。
妻女都对此事如此排斥。
他有心进行联姻，也无法果断决断。
还是想听听更多的意见。
随着国王发话，赛特尔不敢造次，转身走出大厅。
待他一走，莱昂诺立马开口：“陛下，多恩人狼子野心，前不久还参与石阶列岛之战，与他们联姻并非上策。”
他是坚定的鹰派。
多恩与王国世代结仇，不是一桩联姻就能化解的。
奥托低着头，淡淡道：“话不能这么说，前方战线吃紧，若能通过联姻与多恩结盟，不仅少了一个大敌，还能请求科奥伦亲王反攻三女国。”
“一连两次石阶列岛战争都有科奥伦攻击王国的身影，怎么能寄希望在他身上？”
莱昂诺气的肥肉乱颤，大声反驳。
“前方战局扭转，王国军队大败，科奥伦此时请求联姻，不正是改变局势的机会。”
奥托自有一套说辞。
莱昂诺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要不是当着陛下的面，他真想撸起袖子，一拳把奥托的脑袋捶进屁股里。
说的都是什么蠢话？
战败本就有多恩人的原因。
科奥伦现在请求联姻，根本就是乘人之危。
王国若是同意，怕是大失人心，颜面无存。
“好了，别那么激动！”
眼见两個大臣要较量一番，韦赛里斯赶忙叫停，颇为头疼。
奥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转移话题：“陛下，这是一封石阶列岛的来信，请您过目。”
韦赛里斯瞥了他一眼，接过信奉，拆开阅读。
渡鸦传递的信件都该由大学士梅罗斯递交给他。
不过梅罗斯年事已高，信件经常托人送来。
奥托是旧镇海塔尔家族的成员。
梅罗斯是旧镇出身的大学士。
两人私底下有交情。
韦赛里斯默默看信，越看神情越精彩，逐渐眉飞色舞。
“陛下，可是前方有好消息？”
看着陛下兴高采烈的模样，莱昂诺精神一振。
“哈哈哈，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
韦赛里斯哈哈大笑，将信件递给莱昂诺，激动道：“瞧瞧我的儿子，他设计勾引三女国海盗主力走出血石岛，四条龙烧的一干二净。”
莱昂诺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件，眼睛瞪得溜圆。
“太好了，重新夺回了血石岛，三女国元气大伤！”
莱昂诺将信件拍在奥托身前，高高扬起下巴。
“雷加挽狂澜于既倒，他是一个天才坦格利安！”
韦赛里斯脸色涨红，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上一次出现这种能征善战的坦格利安，还是他不成器的弟弟戴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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