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斯拉克大草海。
维斯.多斯拉克——圣母山
多斯拉克人横跨广茂无际的大草海，回到马族的圣地。
两只巨大的青铜巨马矗立在大道上，象征多斯拉克人信仰的马神。
鹰身女妖、巨龙、狮鹫兽等等雕像摆放在道路两侧，有的可爱到令人迷醉，有的狰狞到令人畏惧。
这都是多斯拉克人洗劫其他城邦与村落，搬运回来的战利品。
圣母山，山脚下。
金铁交戈之音乍现。
当啷！
身披兽皮衣的银发小子面色涨红，挥舞一柄多斯拉克弯刀不停进攻。
“太慢了，伪龙。”
疤脸血盟卫手持弯刀一一抵挡，不咸不淡的讥讽。
每当多斯拉克人弯刀落下，另一柄都会从容挡下，随后轻轻拨动打飞。
“啊！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伊蒙气愤大喊，将比他身高还长的弯刀抡圆旋转。
长时间的部落迁徙，将原本白净的皮肤晒成小麦色。
紧致的兽皮衣敞露胸膛，更显几分贵气外的野性。
光看架势，还真有几分样子。
砰！
一只大脚迅猛踢出，正中兽皮衣没法遮挡的锁骨。
伊蒙闷哼一声，两眼翻白倒飞出去。
扑棱棱一阵翻滚，本就遍布伤痕的裸露手臂上再添新伤。
“蠢的聪明，真是无可救药。”
疤脸血盟卫满脸鄙夷，手一颠将弯刀别在腰后，大步朝着圣母山返回。
按照多斯拉克人的规矩，进入圣母山便不能动用任何铁器。
每次单方面殴打这个小子，还要跑到山下。
怪麻烦的。
“咳咳……”
直到血盟卫的身影消失，伊蒙猛吸了口气，脑袋晕乎乎的从地上爬起。
大脑缺氧，胸口发闷。
典型的心脏顿停，差点丢了小命。
“该死的家伙，该死的多斯拉克人。”
伊蒙浑身青青紫紫，满眼愤慨的捶打草地。
每次都用训练的借口，将他打的死去活来。
双方的体型都不是一个量级，多斯拉克人的咆哮武士技巧有什么用？
哒哒哒……
一阵轻盈的马蹄声响起，从背后缓缓靠近。
伊蒙蓦然回首，紫色双眼流露警惕之色。
“我给你带了礼物。”
莉亚笑嘻嘻的，修长双腿夹着一匹毛发犹如绸缎色的白马，手里牵着一匹同等大小的枣红马。
“给我的？”
伊蒙迟疑片刻，打量那匹成人肩膀高的红色骏马。
“对，当做你训练的奖励。”
莉亚翻身下马，将枣红马的缰绳送出，一本正经道：“多斯拉克民族不能没有马，无论男女都要骑马，不然只能算作奴隶。”
而奴隶是不值得尊敬的。
“谢谢。”
伊蒙心情复杂，手掌在枣红马的皮毛上轻轻抚摸。
“吁吁~~”
枣红马性情暴烈，前蹄躁动的踢踏，时刻准备蹬出。
伊蒙十分平静，指头在马下巴处挠痒，沙哑的嗓子放轻放缓：“好孩子，别着急。”
枣红马似听懂了人话，慢慢不再反抗。
乖乖的站在草地上，任由陌生的银发小子摸来摸去。
“你真厉害。”
莉亚满眼羡慕，那可是脾气最烈的一匹幼马。
她偷偷从马厩挑选的。
伊蒙沉默不语，调整枣红马的马鞍与马镫，一抬脚翻身上马。
枣红马没有乱动乱晃，载着人缓缓挪动。
伊蒙更沉默了。
流浪多斯拉克人部落半年之久，放牧、晾晒、养马一应杂物全都学会。
骑马可比骑龙简单多了。
“我们去跑一圈？”
莉亚骑上小白马，眼底都在放光。
“行。”伊蒙拍了拍马背，下意识说道：“咱们走，骗……”
话到一半止住，孤独感顿时袭遍全身。
“怎么了？”
莉亚听到了“骗”字，可不知道骗谁骗什么。
多斯拉克人不屑撒谎。
“没什么。”
伊蒙攥了攥僵硬的手指，默然道：“给这个小马起个名字吧。”
新生活展开，也得有个新名字。
过目不忘的脑子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痛苦。
可也是过目不忘的天赋，使他忘不掉出事当晚的每个细节。
狰狞的苍白龙吻、四分五裂的绿色龙躯、涌入口鼻的腥咸海水……
没日没夜的惩罚他，将他从睡梦中拖入回忆。
“你想起什么名字？”
少女的憨甜声音打断思绪，将他拉回现实。
伊蒙愣了一下，抬头环顾了一下天空与大地。
天空还是那么熟悉，大地却遍布大草海的绿色。
他对绿色从喜欢逐渐到讨厌。
“我想想。”
伊蒙遥望蔚蓝的天空，心底里依旧渴求自由与骄傲。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驭龙者，如今却跌落泥潭成为多斯拉克人的俘虏。
落差感始终缭绕心头，束缚脆弱的灵魂。
天空万里无云，隐约可见一颗颗星星。
伊蒙熟读慕昆大学士教导的星象学，认真观察繁星的变化。
很快，发现一组较为完整的星轨。
“你看，那是大熊座。”
伊蒙伸手一指，双眸闪烁微微亮光。
知识在多斯拉克民族，还是太少运用与得到。
“星星？”莉亚瞅了瞅，疑惑道：“我们只看太阳与月亮，熊也能成为星星？”
“是看上去像大熊，还有一组星轨叫小熊座。”
伊蒙简单解释一遍，捏起枣红马的长耳朵：“往后就叫它大熊座，代表星星与力量。”
说着，眼底闪过一抹怅然。
或许大熊座更该象征母亲，他才是那个白天不显的小熊座。
莉亚眼睛刁钻，一口断定：“你又想家了？”
不然怎么会叫出大熊小熊。
伊蒙瞥了她一眼，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怎么这么厉害，这都能猜出来。
不过想家也没用，他暂时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龙死了，还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
大众视野下，自己早就是个死人，回去也只是活在痛苦回忆里。
不如随波逐流，寻找解放心灵的契机。
“你回不去，爸爸不会放你。”
莉亚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开心起来：“爸爸快回来了，会给你带一些外面的玩意。”
轰隆隆——
说什么来说什么，圣母山脚下响起密集如擂鼓的马蹄踩踏。
两个半大孩子转头，看向沿途来的方向。
一支超过数千人的多斯拉克骑兵驰骋而来，扬起遮天盖地的尘埃。
“吁吁~~”
不多时，骑着漆黑骏马的奥卡.卡奥勒住缰绳，停在圣母山入口前。
所有多斯拉克骑兵纷纷停下，跟随卡奥一同收起弯刀与长弓。
“快点，卑贱的羊人！”
“……”
鞭挞声噼啪作响，马鞭抽打在麻绳拴住双手的奴隶身上。
这批奴隶身强体健，一个个恐惧的垂下头。
“奴隶湾赠予的奴隶，比任何奴隶都好用。”
奥卡.卡奥一脸自豪，对能带回更多奴隶十分满意。
这些都是沿途洗劫村庄，以老弱妇孺换取的年轻奴隶。
懂得建筑宫殿与锻铁，维持部落的正常损耗。
“快走，我也去挑选一个女奴。”
莉亚兴高采烈，拉着伊蒙往队伍里钻。
伊蒙冷冷的瞥过一眼，对此毫无兴趣。
谁还不是个奴隶了。
……
入夜，繁星点缀。
圣母山处处点燃篝火，多斯拉克人环绕火堆，张牙舞爪的欢庆。
角落里，伊蒙拎着水桶，给马厩里的枣红马刷毛。
枣红马很爱干净，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
“老实点，大熊座。”
伊蒙推开马头，心情低落的继续工作。
他还是没法融入多斯拉克人的群体。
三弟梅卡管辖的瓦兰提斯也有很多奴隶，可哪里的奴隶起码吃喝不愁。
多斯拉克人完全不将奴隶视为人，残暴的对待他们。
而他无力改变，还要倚靠一个小姑娘的庇护。
忽然，一道莫名的注视感袭来。
伊蒙手臂上的汗毛竖起，默默将头低下两分。
眼角余光向后瞥，看到一个被捆绑在草垛旁的瘦弱女奴。
皮肤黝黑，怯懦的缩着脖子，像是盛夏群岛的人。
“不对，不是她。”
伊蒙暗自腹诽，悄悄环顾四周。
父亲说过，他是天生精神力较高的人，感知力很敏锐。
方才一定有人窥视他，并且还在持续。
看了一圈，没有第三个人。
伊蒙再次偷瞄，视线落在草垛旁的瘦弱女奴。
白皙的皮肤、干瘦的体型、扁圆的五官。
一看就是多斯拉克人伤害最多的羊人。
“羊人。”伊蒙暗暗嘀咕一句，随即瞪大眼睛：“羊人！？”
不是盛夏群岛的黑色皮肤吗？
伊蒙猛然回头，手掌摸到颈间的米拉西斯龙首吊坠上。
啪啪……
一个黄金片组成抹胸与短裙的蒙面女人，正站在草垛旁鼓掌。
女人留着光头，面纱也是黄金铸就，露出一双狭长的精明眼睛。
“你是谁，找我什么目的？”
伊蒙后退一步，无比警惕。
一眼看出那是个女巫，还是迷惑人心一类的女巫。
很危险。
“孩子，你的警惕性很高，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魁蜥嗓音磁性，双手搭在腰间，像一名贵族女性款款走近。
“你认识我父亲？”
伊蒙眼眸闪烁，对方前进一步，他便倒退一步。
父亲最讨厌神神叨叨的巫师，尤其是不明来历的女巫。
以父亲的性格见过一次面都没杀掉，眼前的女巫实力肯定不低。
搞不好是来父债子偿的。
“别那么警惕。”
魁蜥凝视着与那张面孔一模一样的稚嫩脸庞，嗓音带着蛊惑意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知道哪里有一条红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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