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风雪年红尘卷 > “白”

?风静静躺在树上,看着依然熟睡的罗,不知怎么了,忍不住想起当年的自己。

  那一年天启如此时一般血腥,易也是那一年以勤王之名,去了天启,哪时候的风还如现在的罗一般善良。

  男子独自走在黑暗中,紧紧握着腰间刀柄。

  他的刀是一柄修狭的弯刀,像是月华暗门所用的丝刀,却又大了和你多。刀刃裹着陨铁冶炼的硬钢,足以斩断拇指粗的铁筋而不损分毫。他从五岁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刀术,自负在帝都中是一流的刀客。但是现在,这些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术都不能令他安心。

  他知道危险在逼近,只是不知道从哪个方位,什幺时候。他所在的似乎是一条小街,夜色深沉,他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四周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里。可头顶又是朗月晴空,星月光辉倾泻下来,一地水银般的亮。他的身体僵硬,正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他感觉到背后有冰冷的东西刺着他的嵴椎骨,可是他不能加快速度,不能转向,更不能回头。他只能看着前方,一株巨大的樟树的枝干横过整个小街,像是森严的大门,密密麻麻的枝叶在地上投射浓重的阴影。

  “真像是一场梦魇。”他在心里低声说。他强行压下各种骚动的念头,像是怕心底这些悄声的话被人听见。在官场多年的自己,现在却如同一个小孩一般恐惧,“哪个人”。他看着自己的脚踏进了樟树投下的阴影中,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武帝将部带刀御前统领陈风大人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可是压在身上的重负忽然解脱了。男子终于能够转身,看见背后的景物,和一个站在矮墙阴影中的人。是他在问话。“是我,你们终于还是来了!”男子脱口而出。

  “武帝的人,早该想到这样一天吧?”站在阴影中的人声音低沉,却不苍老,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拔你的刀。暗门中人不杀不拿武器的人,但是不拔刀我也会杀你。”

  “你为什么不过来?”男子喝道“我如果动手你更没机了。”“狂妄!”男子听见自己喉咙中挤出来的暴喝,他勐地矮身,肩膀微侧,按住了自己的佩刀。对方没有动,他的身体忽然凝固了,变得像是石头。

  两人默默地相对,空气中只有一个叮叮当当的声音,细碎伶仃。那个声音来自陈重的佩刀,佩刀的刀锷中有个小小的空腔,里面有一粒中空的银珠,佩在身上行走的时候,银珠撞击着空腔,会发出优雅清越的声音。

  先生第一次发现这个华丽的设计是何等愚蠢,叮叮当当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畏惧,他的手在抖,一阵一阵的,像是随时会失去力量。“喝呀!”男子吐气发声,想要强行镇住自己的手和心,“来呀!”对方依然没有动,沉默地站在黑暗里,男子竭力瞪大眼睛,可是看不清对手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起了细风,头顶的樟树上一叶飘落。对手终于动了,他走出阴影,逼近了男子。他的步伐并不快,不带什幺压力,平平淡淡的如同散步。

  男子竭力想看清他容貌的一丝半点,可是对方略低着头,也不看他,于是长而散乱的头发把一切都遮了起来。那头发在月光之显得特别耀眼,如白银般雪百,却比宝石更珍贵!银珠在空腔里疯狂地跳动,声音越来越紧,像是男子的心跳。风势大了起来,漫天樟叶翻滚着下坠,对方的步伐仍旧不紧不慢。当一片叶子从男子眼前斜斜滑过的瞬间,他听见了金属破风的声音。

  那声音锐利得像是足以贯穿脑颅。树叶落地,男子看见眼前有金属光芒极快地一闪。觉得双眼木木地痛了一下,然后眼前完全黑了下去,整个身体后仰,沉重地倒地。他知道自己死了,他死的时候那个孩子距离他至少还有叁丈,那件武器从他的两眼中间直贯进去从后颅穿出。而他的刀还在鞘中,他没有拔刀的机会。说对了,他先动手,结局根本没有悬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官兵才发现了男子的尸体。“又是一名好手.....月华教中的秘术可以复读新死头颅的记忆,暗门的刺客们知道。他们总是避讳露出面容,就算在即将被杀的人面前。

  他们是生活在黑暗里的鼹鼠,永远不愿意暴露在阳光下。”白衣人说。“暗门已经对武帝伸出了手,就得想办法。”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白’,那个刺客,我希望能尽快看见他落网。天启城里关于白杀人的故事已经流传得太多了,无知的人把他看做鬼神之流,说只要被他盯上,一定逃不脱,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他,因为他本就是一个鬼魂。如此下去,风声鹤唳,不是办法。我们要有些行动来振作信心,前线战事并不乐观,京中好手又一个个死于暗门中人刺杀”“我在缇卫的资历比不过子仪兄,初次面见大教宗,能忍住不出丑已经满足了。”武帝近卫长之一苏如炎微笑着回应,白衣人苏如炎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大约叁十岁出头,瘦削的面颊乍看起来说不上漂亮,可是一笑起来,淡淡的一抹胡须让他看起来落拓随和。白衣人和苏如炎同样是武帝近卫张,资历还要老一些,却并不太知道这位同僚的过去,只是隐约听他自己说来自边关的一个小地方。以前是个低阶的小军官,曾经流浪过很多的地方。天启城里只有苏如炎叫他子仪兄,因为白衣人闲来无事喜欢写几行小诗,偶尔也有佳句流散出去,被坊间歌伎传唱,这时候当然不便署“武帝第四近卫长风子仪”的大名,就起了一个别号子仪先生。“当时帝上是否看了我们一眼?”先生犹豫着,“就是有这种感觉。”

  “嗯!”苏如炎点头“或许再找不出胸手我们也会如地上的尸体一般,不过是死帝上手中。”“我听说渊居中人已经动身前往天启了?”先生对苏如炎问道。苏如炎却笑了笑说:“现在的渊居的情况或许比起帝都来好不了多少,高手在哪一年已经损失殆尽,这一代的亲传弟子最大的不过才二十出头少有什么绝世高手,暗门中人又精通暗杀之术不实力在他们不数以上少有可以克制他们的剑客。”先生摇了摇头说:“如炎,现在也只能把希望放在渊居中人身上了,今天死的刀客实力皆在你我之上啊。”苏如炎沉默了......入夜,留香居。

  先生走进二楼雅间之时,苏如炎已经坐在窗边上饮酒,只披了件宽大的土布袍,不像天启城的武官,倒像是个微醺的文人。“你结账,你结账!”苏如炎看着进来的先生笑道。“去搜集了一下那个白的消息,来晚了,我结账。”先生把厚厚的宗卷放在了小桌上,那里已经堆了一份宗卷,想必是苏如炎带来的。“没有被人跟踪吧?”苏如烟低声问。他的眼睛澄澈,完全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先生熟悉自己的这位同僚,知道这个落拓阳光的人,其实也是刀一样的冷洌。也难怪苏如炎有此一问,他们相约的留香居是天启城最有名的温柔乡,门面算然不大,但是能进这里的人当世贵人。这几年的花魁也多出自留香居,留香居不只以女色闻名,她们的留香醉更皇城中多少有的好酒。留香居坐落的街道,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进京来碰运气的世家子弟都在这里出没,也都是这里的常客。先生也在窗边的台阶坐下,脱掉了靴子:“我这辈子就靠收集情报,做我们这行的人都异常小心,不至于轻易被跟踪。不过如炎觉得暗门真的敢把矛头指向武帝嘛?”“不是会,是已经来了。而且这次暗门走来的白,是他的女儿。”听道如炎这样说,先生呆了一下,回过神说:“白如枯雪?难道.....可他毕竟是天启人,为什么?”苏如炎摇头一笑,“子仪兄,你太善良了。枯雪从离开渊居的哪一天便不是天启人,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只剩下对君雪的仇恨。

  如果对他有利,他说不定连自己师傅的坟多可以去挖。”先生默然,先生也是世家子弟,祖上封伯爵,世世代代都是断家的家臣。当年也于枯雪共过事,当年甚至有渊居中的一名讲师原收下先生为弟子,但是先生坚持不愿意,因为他尽忠的人是断氏皇帝,而非他们所生活的天启国。“虽然没有攻城器械,战马粮草,可这就是战争啊。已经六个月了,从第一桩血案开始,暗门的刺客一刻不停奔忙,就算没有人被杀的夜里,也在筹备着新的刺杀计划吧?

  月华暗门是个藏在阴影里见不得光的组织,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公开招募人手,我们若是死伤几个人,大可以从羽林天军补几个年轻军官过来,可以说是生生不息。暗门想要赢,就得要以恐怖压倒我们或者等到澜渊大军兵临帝都,我们若是反击,他们就只能以更大的恐怖来回应。他们未必不敢直接暗杀皇室,何况如今的皇室,只有当今的武帝一脉还有别人嘛?”苏如炎苦笑,“这帝都,不是破军的帝都,这时代,已经不是渊居的时代。你我这样的小人物却应该在此时大放光彩。”先生定了定心神:“没想到,你有怎么大的志气?”“不是我的志气大,而是可惜我们已然没有了退路。”苏如炎用白瓷的小瓶为先生倒上清淡的米酒。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大笑,有人唿喝,夹着女人嗔怪的尖叫。先生起身从窗户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水池,池中映着一轮明月,对面的长廊上,一群酣醉的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正从屋里出来,他们都穿着袍服,佩着剑,手不老实地伸进女人领口里摸索,女人作势拒绝,软软地打着他们的手。一个男人高兴起来,一甩腿,鞋子飞进了池塘,水波凌乱,月影破碎。

  “应该是白水郡侯的人吧?虽然主子已经被通缉,他们倒还在帝都活得逍遥。”如炎站在先生身边,淡淡地说。“公然佩剑夜行?”现实皱眉,“《限铁令》已经发布三个月了,‘掌铁者,杀无赦’,他们果然大胆,以为诸侯纷纷和天启撇清关系,他们就能自以为是座上宾了,可笑。”“那些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我们现在冲出去抓了他们,也会有人为他们求情。”苏如炎拍了拍先生的肩膀,笑笑,“算了,其实这些人里,很多也就是些废物,不过借着水郡侯一代文豪的名头拉帮结伙,喝酒玩女人。他们还不配做我们的敌人,子仪兄,我们接着喝酒。”先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水郡侯莫书流当年便是自己的同窗,二人在文采上的比斗也是常事,后来莫书流继承爵位,去了封地,二人便少有交集,没想到如今却要让自己去抓他。酒瓶空了两只,月亮已经升得很高,苏如炎卷起窗上的竹帘,目光淡淡地放出去。这间雅室是留香居里最僻静的一间,陈设也简单,竹席铺地,几张藤编的坐垫,一张红豆木暗红漆的酒案,木板墙上挂了几幅大约是从旧纸店里买回来的无名水墨立轴,年代久远,纸面都发黄了,反倒多了几分韵味。小窗打开,就对着花园里的水塘,晚来抬头见月,低头也见月,此时客人大多进了自己的雅间,寻得哪风雅之事。苏如炎喜欢在这里约人喝酒,先生就来过四次,有时候喝到七八分,推窗见水中月影朦胧,忽地就生出几分惆怅来。

  “说说那个白吧。”先生有了三分酒意,放下了杯子。“好,先听子仪兄的情报。”先生把宗卷推到苏晋安的面前,并不展开,“她大约十五,第一次在记录中杀的人是渊居本来在天启的高手水长年,那是去年一月,暗门的杀手刚刚进入天启不是很久,她应该是第一批进来的人。实力和他父亲当年没什么可比性,毕竟他父亲太强了,不过也算的上一流好手,关键是她了解很多渊居的武学破绽,加上暗杀之术了得,现在皇城中渊居的高手也皆死在她手中,除了九名渊居门徒还有三个朝中重臣。”“白是自己独自出动的吧?”苏如炎插了一嘴。先生摇了摇头道:“还没查出来,但是这一年来已经抓到几名暗部中人,只有一名暗门中的干部知道白的消息,我想应该是单独行动。”“不奇怪,根据我搜集的情报,从没有一次她是和其他刺客联手出动,这是一匹独狼。”苏如炎笑笑,“真是令人赞赏,虽然是个女孩但是不辱没他父亲的名声。”“这可不是玩笑,她刺杀水大人等的时候都只用了一刀,她藏在马车经过的道路上,藏在一棵树上,马车路过的时候她直接踩破车顶跳了进去,对着水大人的后脑纵噼一刀。以水大人的功夫多没有反应”先生唏嘘,“当街杀人,干净利索得像是表演一样。”“我记得哪个水大人不过是个渊居外门弟子,怎么能和渊居亲传弟子的后代比乃,先生这你就别担心了?”“至今十二人,都是一刀必杀。就像如炎你说的,每次都是独自出动,从不失手。”先生看着窗外的景色气氛说不出的沉重。“先生,从不失手,不代表不会失手,君雪可以陨落,月华可以重伤,天下就没有无敌的人!”苏如炎一拳击在掌心。“天下也只有你敢拿剑神君雪和月华,不知道有没有关于她所使用武器的消息?”先生皱着眉。“这个孩子杀人却有一个习惯,就是总在头上用刀,似乎是希望尽快杀死对方,免得反扑。所以她杀水长年的时候是刀噼后脑非要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不可。我们剿灭的暗门刺客中,似乎也只有她使用刀。我担心的是她为什么没有用剑,是不是留着一手”苏如炎摊了摊手。“嗯,如炎你的担心有道理,可是就算她留着一手,让我们发现了又怎么样,就以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我们就已经很能将其击杀了。”先生也摊了摊手,“也就是在那一次,被人发觉他的头发是白色的,之后保密做得不好,在帝都里传开了,人人都叫她‘白’,也是因为她的白发和她父亲一样,我才能找到这些资料。”先生拍了拍卷宗,“收集到的情报都在这里了,实在很有限。此外从她所刺杀的人来看,暗门应该非常看重他。她平均一个多月出动一次,被安排得很有规律。她的刺杀方式不拘一格,通常非常迅速直接,逃离现场的速度极快,性情应该非常冷血,从不慌张,甚至能在受伤的情况下冷静的分析形势,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能够养成这样的老辣。”

  “她的父亲可是一个疯子。”苏如炎摇摇头,“如炎你连续剿灭了七个刺客,一般都是用什幺办法?”先生突然问道“因为我发现了一个规律,暗俄美女总是分为两组行动。一组只负责杀人,另外一组负责断后、取头颅和制造混乱,必要的情况下杀死被困的同伴,避免他们落入敌人手中。负责处理后事的一组人往往比杀人者还要精干,但是他们却往往会在刺杀完成后还长时间伪装成路人留在现场周围观察。

  我的几次行动都是抓住了处理后事的人,进而找出了刺客的所在。但是这个方式对于这个孩子恐怕完全没有意义。”“为什么?”先生追问“因为她独自行动。

  她是不受控制的,自己杀人,自己料理后事,没有人知道她的联系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暗门内部应该也只有一个人向他下达杀人的命令。”苏如炎端起一杯酒,眯起眼睛品着,“独狼是草塬人所说的最难捕获的猎物之一,因为它们独自往来,没有牵挂,而且已经经历过最残酷的考验,在这种时候女人往往比男人更恐怖。”

  “猎人当然找不到,可是,谁能比狼更善于寻找狼的足迹?如果我们要找一条独狼,何不试着……放出另一条狼去?”苏如炎微微睁眼,一瞬间先生愣住了,他看见寒冷的光从苏如炎细细的眼缝里溢出来。

  “另一条狼?”先生沉吟了一下,“如炎你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吧?”先生脱口而出。

  “前先天你和我说到渊居我便想到了一个人,他叫风,也有人叫他风翼,像是个女孩的名字,长得也像个女孩。你也该想到了风这个姓氏对渊居来说是什么,他父亲便是追风剑。”先生挑了挑眉:“如炎我真服了你,万事你都提前想到。”“子仪兄,让我好好地喝完这顿酒吧。月明星稀的好天气真是不多,每当这时候总觉得人生短暂。”苏如炎手把酒盏,拍栏看月,“明天,明天我去找风易,在那之前我要去取一柄剑。”“剑?”先生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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