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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苞谷纳闷地问道:“要许多银子干什么?”
忽然想起什么来,赶紧问英武帝:“皇上,我的债可算出来了?是不是不止十万?”
唉,要是这样他可要赔了。
英武帝见他紧张的模样,不知如何说才好,“唔”了一声,对王公公吩咐道:“去,派个人去户部问问,那笔账可算完了。到底多少,报个数上来。”
王公公忙躬身道:“是!”就出去吩咐去了。
小苞谷这才放心,又对英武帝解释道:“皇帝哥哥——哦不,是秦霖,他掳走了我紫茄姐姐,但是对我们很好,不像高凡,坏的很,还要杀我姐姐。所以,我不好意思多要的……”
英武帝听了哭笑不得,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他又问道:“秦霖伤在何处,可严重?”
小苞谷就在自己身上比划给他瞧,又将秦霖每天吃药进食的情形都说了。
英武帝据此判断,秦霖真是差点丧命了。
他将整个事件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又挑了些不明处细细询问。一大一小,跟闲话家常似的唠了半天,就有太监来请问:是否该用午膳了。
小苞谷很荣幸地被邀请与皇上共进午膳。
不过,他却一点也没受宠若惊。因为,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天天跟安国皇帝一块用膳,都习惯了。
饭后,英武帝赏赐了一大堆玩物和笔墨用具给小苞谷,命两个龙禁卫拿了,好生护送他回玄武王府。
谁知早朝散后,秦霖以一国向郑家女下聘的事迅速在京城传扬开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市井百姓,感叹者有之,耻笑者有之,唾骂者有之,朱门侯府、酒楼茶肆、街头巷议,均一片沸腾!
然,大多闺中女子听后都痴了。
秦霖对于她们来说,并不陌生,那不是异族人,就是大靖皇室子孙。
这样一个纵横沙场、逐鹿天下的人物,在谋反败落后,另辟蹊径,去北方开创天下,建立了安国。撇开这中间的是非曲折不论,这人绝对是堪与英武帝比肩的雄主!
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而向大靖臣服!
更何况,国仇家仇交错中,他竟然舍命救紫茄!
无数女子扪心自问:若她们是郑家紫茄,可抵挡得住这份生死情意?可会因为他放弃人世间巅峰权势而动心?
……
郑家和张家当然也得了消息。
张杨先回玄武王府向哥嫂报信,接着,黄豆也回白虎公府告知爹娘此事,并奉旨探问紫茄的心意。
郑青木听后震惊。
这已经不单是郑家家事了,还牵扯上了国事,而白虎公府最能拿主意的葫芦却不在,他急忙命人去请妹妹——菊花一向有主意,再说,张家还有张杨可以帮着参详此事。
郑氏夫妇就急忙赶去白虎公府。
紫茄昨晚回来后,郑长河老夫妇就知道了真相:原来孙女这些日子是被秦霖掳去安国了,而不是去边关当大夫,不禁又气又怕,诅咒痛骂不止。
紫茄已经下定决心将这段事尘封,然而,听见爷爷奶奶痛骂那人,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可是,她却不能为他辩驳一句,也无可辩驳。
“就让爷爷奶奶骂一顿出气好了,”她难受地想,“反正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跟他有任何牵连了。”
一夜无话。天明早起后,除了黄豆五更就上朝去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一处,秦淼妯娌几个便商议,要摆宴席,请姑姑也来,大家乐呵乐呵。
郑老太太自然一力赞成,吩咐孙媳妇们赶紧准备。
正忙呢,黄豆就回来了,先悄悄跟爹娘说了此事。
郑青木和刘氏急命人去玄武王府请姑奶奶回门商议。
等郑氏来后,秦淼小妯娌们都被支开,郑家四老加上张槐郑氏,还有黄瓜黄豆,齐聚在郑家老两口上房,屏退了丫头婆子,单独询问紫茄。
黄豆匆匆将早朝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郑家老两口听后,齐声大喊道:“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紫茄却惊魂出窍,半边身子都木了。
她这才明白离开乌兰克通的头天晚上,秦霖弹奏的琴曲所代表的含义:金戈铁马之后,他竟然要放手了!
她怔怔地想道,他到底是因为两国黎民百姓,还是因为她才收敛自己的野心和雄心,甘愿归于沉寂?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一箭双雕,退一步,成全大靖绝世功业?
跟着,她又想起当日在一线天的山谷中,自己曾对他做出的承诺:若他真能让大靖皇帝和郑家长辈心甘情愿地答应这门亲事,她必定也甘心情愿地嫁给他……
正失魂落魄地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三哥焦急的声音:“紫茄,你到底怎么样?你有没有喜欢秦霖?”
紫茄浑身一激灵,顿时醒过神来。
见一屋子人都紧张焦灼地注视着她,奶奶和娘更是围在她身边,一左一右攥着她胳膊,好像一松手她就会飞了,不禁心中一痛,泪如泉涌。
她曾发誓,再不哭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了。
她双膝一软,跪在屋子当中。
郑长河急伸手道:“紫茄,你咋了?快起来!”
郑老太太和刘氏拼命将她往起拽,一边道:“乖孙女,有话跟奶奶说。”
紫茄架住二人胳膊哭道:“奶奶,娘,我不争气……”
郑老太太又惊又怕,哆嗦着问道:“你……可是那狗贼……他害了你?”
郑长河父子和刘氏也都紧张地看着紫茄,生怕她点头。
紫茄无力摇头,堕泪不止。
黄豆却看出不对来,不相信地问妹妹:“紫茄,难道你真喜欢秦霖?真要嫁给他?”
郑长河大怒,朝他瞪眼骂道:“放屁!紫茄咋能喜欢那混蛋?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郑氏一直冷静地看着听着,这时才开口道:“大家别吵!”
等静下来,她才向紫茄道:“紫茄,你起来,把事情从头跟我们说一遍。好好说。就从永平十八年末说起。”
这件事,先头他们已经听紫茄的丫头慧儿说过了。可是,慧儿到底不比紫茄亲身经历的,有些地方没说清楚。
刘氏也醒悟过来,半扶着闺女到矮榻上坐下,道:“你姑姑说的对。你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听了也好拿主意。”
郑老太太把孙女揽在怀里,哄着道:“乖,别哭,慢慢说。这儿都是咱们自家人——你爹,你母亲,你姑姑,都是心疼你的,你姑父也不是多嘴的人。你只管说,别怕哦!”
紫茄就一边回忆,一边含泪叙述起来。
永平十八年腊月底,秦霖谋反失败后,摸进郑家,想要血洗郑家……
当听到秦霖躲在紫茄床顶上,郑家祖孙三代共五人毫无防范地暴露在他面前,饶是大家知道没事,如今都活得好好的,也不禁心底直冒寒气、浑身发颤。
可是,那人居然没下手!
紫茄轻声道:“他也不知怎么了,本是来杀人的,对着爹娘和爷爷奶奶,却根本没想起这事来,反只顾着躲你们。后来我得了机会,用药制住了他,也没忍心杀他,就放他走了。”
众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屋里静悄悄的。
那心思实在复杂难明:逃过一劫固然可喜,可要他们因此而感激那人,却也无法做到。好在紫茄也放了他一马,扯平了,他们心里才好过些。
紫茄道:“我除了心软,还怕他有帮手。”
郑老太太忙赞道:“你做的对,他肯定有帮手。”
紫茄摇头,幽幽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就一个人——一般人哪有那么好的功夫,能在白虎公府随便进出呢……”
她又将一个月前,秦霖进府,如何将她带走,又如何逃避大哥和板栗哥哥的追杀,以及高凡派人暗杀她,秦霖为她挡箭的事仔细说了。
众人听后更加发怔。
秦霖明明可以很轻松地制服紫茄,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将性命交给她随意处置;同样的,因为秦霖不设防,紫茄明明已经对他下了毒,只要喊人来抓他就行了,却因为不忍心,然后就被他带走了。
这不是冤孽是什么?
等听到秦霖为她挡箭,大家更加无语。
郑长河忍无可忍地张口骂道:“混蛋!王八蛋!吃饱了饭撑的,没事拿命玩!”
就算秦霖救了紫茄,他也没法感激他!
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怪的人,没听过这么怪的事:说他是好人,却跑人家里掳人闺女;说他是坏人,之前放过他们一家不说,为了紫茄连命都不要。
他想破脑袋也不能理解秦霖的所行所为,觉得他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自己折腾,还害得紫茄跟着受罪。
郑老太太张张嘴,骂也不是,赞又不愿,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哪怕是仇人,生死关头能舍命救你,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郑青木和刘氏也是一般感受;只有黄瓜和黄豆恼怒万分,觉得秦霖奸诈,利用了妹妹的善良。
等听说在一线天的峡谷里,紫茄对秦霖许下的承诺后,长辈们就炸开了。
“我死也不答应这事!”郑长河喊道,一面呼哧喘粗气。
“我也不答应!就算皇上答应了,我也不答应!”郑老太太也坚决道。
“对!皇上答应也不成。我们不乐意,他就没做到你说的条件,你就不能心甘情愿地嫁他!”郑青木和刘氏对视一眼,咬牙狠心对女儿道。
黄瓜和黄豆颓然无语。
郑家不答应,皇上怎会甘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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