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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边厢房忙碌的赵清徒弟九儿乍一见二人,吓了一大跳。
小葱急忙解释一番,九儿又细看了面容,方才明白是两位师叔,慌忙唤人舀热水让二人梳洗换衣。
直到这时候,秦淼才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
因她们要扮穷酸,自然不能穿许多衣裳,故而那鞭子结结实实地抽中了她,尾梢还在后脖颈上带出一道红痕。
两人禁不住把那狂妄的家伙一顿臭骂,咒他骑马摔断腿,坐船落了水,上山碰了嘴,总之不得好过,又担心那些街坊,也不知伤了多少人。
说一阵,骂一阵,实在气坏了。
这种人就是祸害!
又想着总算摆脱他,没泄露了女儿身份,没给家里带麻烦,心里好过了许多。
她俩放下心来,一心梳洗装扮,恢复女儿服饰,却不知前面已经闹起来了。
那紫衣少年和随从纵马狂追小葱和秦淼,见她们一直顺着街道跑,也不拐弯进小巷,因此不曾防备。
看看就要追上了,忽地两乞丐钻进一条小巷。他们因不曾防备,那马就冲过了头。
等调转马头回来,人早没影了。
那小巷又深又窄,马儿进去可不好走,只得令人下马进去追赶,自己在外边等。
料是追不上了,一口恶气不得出,不住咒骂“狗东西”。
两个随从进巷后,不多一会就出来了,回报说人不见了,但他留心问了人家,说是看见两个小乞丐进了济世堂的后院。
那少年立即瞪眼道:“那还等什么?去济世堂。”
拨转马头刚要走,随即又问道:“济世堂是什么地方?”
有个随从就讨好地说道:“少爷,小的问了,这济世堂是一家医馆。就在前边。”
那少年眼珠一转,留下两人依旧进巷,去济世堂后院门口堵着,他则带着剩下的四人去济世堂前门。
在济世堂主持事务的是秦枫大徒弟方虎,他正帮人瞧病,听见门房传来吵闹声,咒了下眉头,让一个小弟子出去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才一会,那小弟子飞快地跑回来,嘴里嚷道:“师傅,有人来闹事了,把看门的蔡老头打了。”
方虎眼一翻,对他道:“你叫几个人出去拦住,我一会就来。”
说完,依旧用心诊脉,然后细问一番饮食起居等,忙了好一会,才拟了个方子,细细交代些注意事项,打发病人亲眷去抓药,他又接着看下一个病人。
等最后一个病人看完,方虎才出了大堂,却发现院子里围了黑压压一片人,已经吵翻了天。
下塘集人今儿可愤怒了:一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虽说往常也有不平事发生,都比不上今日这个纨绔狂妄。
他们虽是老百姓,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十多年前,忍无可忍的乡民们火烧赌坊ji院以及小衙门,隔年又混乱中打死人贩子,无一不表明他们体内潜藏着野性,等闲人是不怕的。
再说了,因青山书院落户在下塘集清南村,好些名门宿儒、书生学子汇聚,县衙特地派了许多捕快差役在此监管,就怕出事,平日哪有这等事?
因此,先前华服少年一行人在街上纵马狂奔、随意伤人时,就有人去小衙门回报史班头去了。
有衙门的人出头管事,街坊四邻也就撒手。谁知那几个人居然堵到济世堂大门口,还动手打人,这下可激怒民众了。
济世堂,那是秦枫大夫开的,那是下塘集人心中的圣地。
秦枫不仅因为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而得人敬重,更是因为他开办了医学院。他邀集杏林同行,打开大门,广收门徒,传播医术,这一举动赢得了无数人感佩。
见华服少年一行人在济世堂门口打人闹事,那些铺子掌柜、小二,街上的小摊贩,以及街坊邻众,纷纷抄家伙冲过去,围住那几个人混战起来。
吉祥客栈,天字二号房,一个身穿藏青锦衣、面容清冷的少年端坐桌前,皱眉问面前的青衣随从:“可问了是因何而起?”
那随从忙道:“小的问了,说是胡少爷纵马狂奔,差点撞了两个乞丐,就杠上了。胡少爷带人一直追到济世堂,如今堵住门要人。不知为何,街上好多人都围了过去,要打胡少爷呢。”
旁边一书生急忙道:“哎呀!五爷,这济世堂可冲撞不得,那是秦大夫开的,秦大夫最受人敬重了。再说,这胡少爷……”
他讪笑两声,没说下去。
那少年却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哼”了一声,道:“这蠢货!走到哪都闯祸。若不是父亲交代,本少爷死也不会带他来的。走,去瞧瞧!”
说完站起身,随从急忙拿了件暗红羽缎斗篷给他系上。却是一副好修长身材,只是黑眉冷目,俊脸寒霜,嘴唇稍薄,一副凉薄不近人情的模样。
这是荣郡王第五子洪霖,今年十七岁,乃王妃嫡出。
他被父亲勒令来青山书院进学,与兵部郎中之子,有混世魔王之称的胡镇同行。
因胡镇在清辉县城要探望一位亲戚,他懒得等他,故而先来到下塘集,住进熟人帮他找好的客栈。
这熟人就是他父亲小妾的兄弟,即曾书生曾鹏。
洪霖本就对来这乡野之地万分不喜,又有个混世魔王跟着,更是嫌弃。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兵部郎中留些面子,那人常在父亲面前奉承的,两家还沾点亲。
如今才来就出了事,心里对胡镇是说不出的嫌恶。
等他带着人来到济世堂门口,衙门的史班头也带人来了。
洪霖冷哼一声,谁也不理。
早有随从拨开人群,他便走进去,问跟方虎对峙的胡镇:“因何闹事?”
胡镇面对气势汹汹的人群,正心中害怕,忽听见洪霖的声音,如闻天籁,忙大喊道:“五少爷,这……这医馆藏匿贼人。我让他们交出来,他们不肯,还打人。”
他今儿吓着了。
在京城狂妄惯了的,以为一番恐吓,济世堂就会把人交出来,不过是两个乞丐罢了。
谁知门房见他狂妄,又听说不是来看病的,便连门也不让进了。更没想到的是,这地方民众如此凶狠,他不过抽了门房老头两鞭子,立即就被人包围了。
围观人群中有那知情的,立即大喊道:“嗳哟!真不要脸!自个骑马撞人、打人,还倒打一耙子,赖起旁人来了。”
“这是哪来的家伙,到下塘集欺负人来了?”
“瞧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怕是当官人家的娃。咋跟混世魔王一样,一点家教都没有哩?”
“别是上青山书院读书的吧?我的娘嗳,这样人要是进了书院,那还不是黄鼠狼进了鸡窝,搅得一团乱么!”
“不能吧?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满街都是人,他们七八个人愣是跟没长眼睛一样,只顾骑马跑。我要是不躲的快,非得让马蹄子给踩得稀巴烂。”
“史班头,你一向办事公道,可不能饶了这混蛋。”
各种难听话此起彼伏,胡镇大怒,刚要发作,忽见洪霖两眼阴沉地瞪着他,其中寒光闪烁,不自觉地收声,呐呐不敢言。
史班头虽然也看出这二人身份不一般,却并不害怕——下塘集如今权贵多着呢,这家伙冲撞的又是济世堂,就算他不出面,也会有人惩治他。
他便不卑不亢地询问情由。
看门的蔡老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方虎也解释了几句。
胡镇忽然发现自己闯祸了。
这地方虽然是乡野之地,可是,书院有的是他仰望的人物,来下塘集治病的权贵也不在少数,身边这个荣郡王小儿子,更是个厉害的。
他忽地灵光一闪,梗着脖子叫道:“那两乞丐是贼。借着撞我马,把我腰上的玉佩跟荷包给揪去了。我追贼还追错了?我们骑马虽然快,又没撞了人。”
一边说,一边回想刚才到底有没有撞了人。
他今天在清辉县,把荷包跟玉佩都落在亲戚家了,故而理直气壮地诬陷那两乞丐。找不到贼脏的话,正好说明他们藏匿了。
人群一静,大伙儿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小葱跟秦淼那副模样,跟乞丐也差不远了。乞丐,可是常干这顺手牵羊的事的。
洪霖目视胡镇:“可真有此事?”
若是追贼,那便不同了,好过骑马撞了人,还不依不饶地追到此地行凶。
胡镇哪里敢松口,咬死说那两个乞丐抢了自己的玉佩跟荷包,不然他哪有工夫在这耗着,早去跟五公子会合了。
洪霖见他这般,神情一松,微笑看向史班头。
看门蔡老头坚决否认,说没有两个乞丐进济世堂。
胡镇的随从急忙道:“我们的人看见他们从河边后门进去了。千真万确,我们还有人守在后门口呢,就怕他们跑了。你们还敢不承认?”
洪霖不想把事闹大,只要证明他们不是无故狂妄就好了,别第一天来这就留下恶名,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就准备故作大度地劝说胡镇不再追究,反正他们也不缺那点银钱,将缉捕贼人的重任交给衙门的人去忙,他们也好趁机脱身。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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